她胆子本身就大,撩开床幔,就见一人站在她屋内。
长发披散,脚下有一圈的水渍。像是从水中钻出,降临人世的溺死鬼。
她摸到枕头下的匕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王爷?”
秦月见手中提刀,轻声呼喊越江英。
她走到越江英身前,看见那标志性的红痣,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来人就是越江英。
越江英混身都湿透了,身上的衣服正在往下滴水。他的头上包裹着白布,湿答答地围在头上,将脸也弄湿了。
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是往前走。秦月见跟在他身后,看他想做什么。
越江英停在了供奉的牌位前,他直愣愣站着,然后突然睁眼开口:“阿鸢,你来了。”
一声阿鸢喊的秦月见混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秦月见看不见任何人,越江英在对着空气说话。
一缕淡淡的香气钻进了秦月见的鼻子,她轻轻嗅着,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裴鸢的牌位之上。
她将牌位从神台上拿过来,放到鼻尖轻嗅,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如鼻腔。她眉头皱起,“原来是这样……”
秦月见将裴鸢的牌位放回原处,抬眼看向正在拥抱空气的越江英。
秦月见:“…………傻子。”
她根本不会像落玉一样,还好心地牵着越江英上床睡觉,直接伸手将人打晕,然后自己上床睡觉了。
越江英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哪哪都不舒服。不仅脖子疼,还感觉浑身湿哒哒、黏糊糊的。当他发现自己躺在秦月见寝室冰凉的地板上,浑身湿透,也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来了。
他脸色铁黑,一言不发地回了房。
秦月见这一觉睡得可谓神清气爽,当她被婢女伺候着洗漱完,看见那可怜的早膳时,心头火起。
“本王妃不吃这些!这是打发要饭的吗?”秦月见大发脾气,“去给本王妃重做!”
婢女将这件事禀告给越江英,他说:“不吃就饿着。”
但是秦月见却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带着柳妈妈直接去了厨房,看中了厨房给越江英准备的精致营养早膳。她倒也不为难那些下人,自个儿拿了筷子,对那些菜下手了。
厨房的仆从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王妃得罪不起,王爷也得罪不起,只好派人去禀告王爷。
越江英听到后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敢明着和本王做对?”
“把王妃带来。”
秦月见来到越江英面前,不卑不亢:“王爷喊妾身来有什么要事?”
“你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
“哪有。”秦月见慢悠悠说,“妾身只是没往耳朵里听罢了。”
越江英走到秦月见的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真的以为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秦月见也抬头看他:“王爷,您可以拿削肉等酷刑来威胁妾身。但您也要知道,虽然伤我受了,但日后这疤可不会留在我的身上。王爷难道忍心让心上人拥有一具伤痕遍布的不完美肉身吗?”
越江英微微眯起眼睛:“你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秦月见微微一笑,“不该我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
越江英伸手挑起秦月见的下巴:“可本王有一百种让人不见血的折磨方式。王妃可要试试?”
“王爷的本领妾身自然知道。但王爷也应该清楚,你拦不住一个决心要死的人。要是我死了,王爷怕是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肉身了吧?”
“你换香了?”
话题转变的太突然,秦月见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什么?”
越江英闻到秦月见身上的香,竟然觉得有点反胃。可明明之前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有一种莫名的舒服。
而且,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也变了。
之前的秦月见是张牙舞爪的兔子,看着凶,但没什么威胁,反而还想让人欺负。但眼前的人,浑身带有尖锐的锋芒,是带了一圈荆棘的狐狸,狡猾、能言善辩,一口咬下去,那便是先伤了自己的嘴。
“我还是那句话,”越江英失去了耐心,“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我要求的目标体重。否则,我会让顾逸远永远回不到京城。”
顾逸远,秦月见的青梅竹马,原本的未婚夫婿。
秦月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越江英不紧不慢地说,“顾逸远因公徇私,被流放江南。可他到江南没多久,就缠绵病榻,听闻已经药石无医。”
秦月见的瞳孔颤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是她害了顾逸远。
“你若听本王的话,本王或许会让顾逸远死后落叶归根,否则就做一个他乡鬼吧。”
秦月见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然后冲出了越江英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