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顾郁这种家族的标配,老大继承家业,老二从政协助,她应该是安心地当个败家女。然而老太太从小就对她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看重,当成了继承人培养,十岁的顾郁就可以跟爸妈参加商业晚会,和她们筛选过的同学们开聚会,姐姐的成绩远比她优异,竟从未办过升学宴。
姐妹的关系大抵是不太好。
缓和那天大概在高考结束,家里人强令要求她留在本地读大学,顾郁不想在本地上学,就被停了卡反思。
姐姐把自己的卡给她,驱车三百公里,将十八岁的顾郁送到了宁城,给她找关系找房子,让她好好读书,过得开心点。
顾郁做不喜欢的事情不会表现出来,就像她可以开心地和不喜欢的同学一起玩。可是姐姐都知道。
秋日的蝉在死前发出最后的鸣叫,吵吵嚷嚷的年轻人声叫醒了深眠在过去的顾郁。
她看着挂起来的药瓶罐儿,无奈地放弃了起身的想法,被迫偷听校医室外一男一女的聊天。
“抱歉,妹,我把你的内裤洗破了。”
“哥,你怎么能洗破我的内裤?”
“我不是故意的,已经缝好了,你还要吗?”
“你说呢?”
“实在不行,我的内裤给你穿。”
“我才不要!你这个没用的哥哥!”
“你这样说话很伤哥哥的心。”
“对不起,可这是我最后一条内裤了,真的不是你故意做了什么吗?”
“至少这次真的不是。”
“那上一次就是了?!哥,我讨厌你!”
……
顾郁双眼无神地听他们扯了十来分钟,一瓶葡萄糖滴完了,许雅还是没进来,就那么气冲冲地跑走了。
顾郁的心情十分差,喉咙渴得不行,又不愿意说话,抄起碎屏手机去砸病床的隔帘制造动静。手机挨到隔帘发出闷响,直直地掉了下去,紧接传来男人低哑的呻吟。
她不知道隔帘外面坐了人,但干了坏事也无所谓,她不高兴,别人也不许高兴。
那个人挪开了ABS和PP混合材质的椅子,拖在地上的声音如同指甲摩擦黑板,很难听,顾郁不爽地皱起眉头,寻思他不是哑巴就是聋子。
他窸窸窣窣地翻起塑料袋,拉开隔帘,捧着一瓶常温水和一袋饼干,低眉顺眼地站在她面前,说道:“是饿了吗?”
顾郁扬手一巴掌拍过他的手背,谢霜燃的皮肤多出几个指印,仍然拿得很稳,水和饼干没有弄掉。
“如果你不喜欢,还有别的。”
他似乎很习惯。
顾郁一拳打到了软柿子,焦虑不安极了,她需要一些反馈,才能缓解自己的心火。
她用没打吊针的手抓谢霜燃的胳膊,凶狠地往自己这边拽倒,谢霜燃柔弱地跪坐到床边来,卷翘的睫毛颤得厉害,如震翅的鸦雀,“对不起,许雅说你被我气晕了,我不知道对你的影响这么大。如果你病好了,早些离开校医室。”
“谢霜燃,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顾郁的手腕攀延往上,指腹掐着他的蝴蝶骨,使他的头仰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人们主动做一件事是为了通达一个目的,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