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燃幸福得飘飘忽忽的,发觉顾郁吃的苦也不算很苦,那可是永生啊,他们终将永远在一起,他逐渐理解了这些美丽的孤独的鬼,迫不及待地要融入他们,在破败了的灵殿中,他要和顾郁永远在一起。
他的某根触肢忽然有钻心的疼痛,像透过身体啃食灵魂,他的全身都好痛,发着抖,艰难地望向近在咫尺的灵殿出口,还有自己的脚。
制式粗糙的黄金刀扎进了他的触肢,他的表皮开始腐烂,金水铸进了皮肉,太重了,他走不出去。
第二把黄金刀。
“你们还是要打我姐姐的主意啊。”
顾郁脸色难看地坐在丧钟的起点,血丝攀进她的腰肢,族人们心怀崇敬地环绕着她,个个低着腰,不能见头颅。她仿佛被鹫鸟吃干净了内脏,身体各部诡异地凹陷着,“我在这里,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顾青。姐姐对我好,我不准你们伤害姐姐。”
她还是撕破脸了,隐忍的害怕被听见的话,在接受谢霜燃背叛的一刻,终于说出了口。所以她绝对不会离开,不然受害者就变成了顾青。
“那我跟孩子怎么办?你没给我们父女俩算过退路吗?!我就活该守活寡吗!!”谢霜燃控制不住掉眼泪,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碰他的身子?为什么纵容情夫欺辱他?如果顾郁对他好一点,留点安全感,他就不会那么容易地相信赵奚的鬼话了!
顾郁沉默了两秒,像是下了决意,“我原本打算送你走,趁我还能做到,愿你有自由的生活。但你令我失望了,你对我姐姐居心不良,所以在我死前,我会杀了你。”包括孩子,都会在我这一代结束。
谢霜燃直到这时才看清,突然壮大的血丝不是族人对家主的控制欲,他们松开顾郁也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是她用什么划开了小腹,血丝是联系她们的纽带,顾郁主动示好,使它更愿意听顾郁的话。
被反控制了的鬼如同出笼的野兽,四肢朝地向出口的二人奔袭,惊天动地的脚步交织,仿佛盛大的迁徙。
顾珩把谢霜燃触肢里的黄金刀拽出来,在自己的手中抛了抛,没有用刀,一脚踹开了追来的小辈,再把停止走动的丧钟踢回倒转,暴吝无度得像当初孤身绞杀作弊者的少年郎,千年风霜不曾在他的眉眼留过痕迹,他从容地微微笑着:“谢霜燃,跑!”
他这一生逃跑过很多次,跑出研究所被工作人员抓回来,异种暴动被1级异种抓回来,受不了男诫被鬼抓回来,跟顾郁逃离家庭也失败了。他还是不愿意认命,总有一次他会成功的。
谢霜燃提起裙摆匆匆道谢,越过黄金河抵达对岸,前方没有路障,唯一被顾郁摔出去的小男孩怔怔起身,挡住了谢霜燃的路,不知为何,他只是站着注视谢霜燃,什么也没有做。
谢霜燃跑出了灵殿,一步不敢停,身后的血丝如蛇,窥伺他的脚步,停下来就和孩子死定了。
月光如照纱,映着八年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