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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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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的事情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地点定在涂云后山,那里有着丰富的道生石。

取材、布阵、试阵、改进。

就这样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半年多后,一个强大且近乎完美无缺的阵法终于诞生。

偌大的山洞里,天光不透,尘埃浮空。

林清容站在洞口,将洞中的一切尽览无遗。

眼前的山洞,除去最中间一座高一丈、长八尺、宽六尺的高大石台之外,四外皆是缓缓流动的清澈泉水。石台中间存在一道两寸宽的裂痕,左右四面深嵌着数根银环,底部还有着九个穿石而过的洞孔。

泉水约莫一尺来深,清可见底,明澈透亮。水底错落有致地铺满无数道生石,大小不同,形状各异,但无一例外,每块道生石上都刻满了奇特的朱色古字。

那些朱字也不知是用什么所撰写,即便沉在水底,也半点未溶,依然鲜亮如初。

山洞石壁上,满是繁复曲折的阵纹,一半朱红,一半银白,两种阵纹乍一看上去十分相似,但细细分辨,却又大相径庭,迥然不同。

此时,红白两色光芒交错闪烁,汇在洞中,凝成一片异彩。

而在山洞的穹顶,镶嵌着数十根赤红鲜艳的玄火铁链以及晶莹剔透、寒气逼人的极冰绳索,红白相映,光芒闪烁,夺目生辉。它们排列有序,内中似有玄机,由洞顶直垂入水中。

林清容走到不远处,随手捡起一截枯木,走回洞口后,扬手便将枯木掷到石台之上。那截枯木在石台上只略滚了一滚,便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突然定住不动。

一刹那之后,整个山洞仿佛活过来一般。

玄火铁链与极冰绳索由水中哗啦啦腾起,似有意识般直冲石台而去,整齐而快速地穿过银环与洞孔,连同枯木一同,牢牢地紧锁石台。而那截枯木早在锁链触及石台时便已承受不住力量,化成一片齑粉。

而石壁之上红白两色阵纹亦是突然光芒大盛,山洞中流光溢彩,彩辉腾腾,浮于空中的那片异彩光辉更浓,似乎要由虚转实般,缓缓由空中坠入水中。原本缓慢流动的泉水,遽然急速流转,哗哗作响,晃眼的功夫眼前泉水竟已成漩涡。

漩涡卷动着道生石,石上的朱色古字宛若燃烧起来了般,光华灼灼,莫可逼视。

下一刻,便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白茫茫的水雾不断往上冒起,顷刻充斥着偌大的山洞。而石壁上的阵纹经过水雾洗礼,越发鲜明清晰,光芒更盛之前。

那些水雾聚而不散,弥漫全洞,无孔不入,呼吸之间便已侵入全身,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林清容只觉四肢骤然僵硬,心口倏地一窒,渐渐竟麻痹不已,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全身是粉身碎骨、摧心剖肝般的痛。

林清容惊骇无比,她确是想要来试一试这阵法力量究竟如何,可万没料及,这阵法的力量远超出她的想象,她如今分明已至九阶,竟然半点也无法抵抗这股力量。

这阵法也是她亲自参与,而她竟丝毫不觉其真正的力量。意识恍惚中,林清容难以自制地生出一种渺小之感,天地浩大庞然,而她只是飘浮于其中的一粒极微小的尘埃。

倘若单凭她一人,绝无可能完成这样无与伦比的强大阵法,或者说,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无法完成,只有圣者以上的实力方能做到。

林清容深深地闭上眼,意识慢慢被剥夺,身体也支撑不住,眼看便要倒下。意识的最后,她想,仅仅是这千分之一都不到的力量,便让她承受不住,那么,宗雪,究竟要承受何等程度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抱住了她,她被拥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宗雪一手拥住林清容,一手拂起长袖,洞中喧哗立止,水雾消弭,锁链分散,恢复往常。

两人身形微微一晃,便已出现在封雪小舍中。

宗雪扶着林清容躺下休息,掌心拂过她的额头,轻声询问:“如何?”

林清容意识渐渐清醒,全身的僵痛麻痹也渐渐退去,少顷,缓缓睁开了眼。

宗雪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乱发,语声无奈:“你这又是何必。”

“我总该要知道,你究竟在承受着什么。”林清容凝视他半晌后又垂下目光,她唇色苍白,语声也是无力,“而这样的痛苦,你又要承受多久。”

宗雪轻叹口气,旋即握住她的手,笑了一笑:“有你在,无论多久,我都撑得下去。我会撑到再见你的那一日,叫我在这世上见的最后一面,依然是你。”

林清容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漫上眼眶,她苦撑了这么多年,从不肯在他面前透露半分软弱,可如今,不过是他的一句话,便令她溃不成军。

她再也忍不住,倾身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声声嘶哑,闻之断肠。

无论林清容多么虔诚地祈祷时间再慢一些,这一天,终究还是无法抵挡地到来了。

宗雪一一见过熟悉的人,小琥、琼花、小朗……他看了绥原城一眼又一眼,做着一场场只有自己知晓的告别,而后郑重地将他们放进自己的回忆,珍藏密敛,最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涂云山走去。

那天的一切,林清容永远记得。

晴空万里,苍苍一碧,雁阵排空,飞鸣而过。

林清容跟在宗雪身后,走在他们已走过千遍的地方,她已想不起从前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到这里,如今,她只觉得一颗心早已沉沉地坠到了深不见底的地方,再也无法浮起。

山洞已入眼帘,林清容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送宗雪走入山洞。

宗雪身负长生剑,立在水面上,双脚衣袍却未湿半分。而不论过去多久,那些泉水始终不漫不溢。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林清容微微一笑:“回去吧。”

笑容一如往昔,温暖而又令人眷恋。

话音一落,轰隆隆响动的石门便缓慢向下关闭。林清容睁大了眼,忍不住上前几步,她伸出手,似乎要抓住些什么,可什么也未抓住。

石门关闭的速度极快,眨眼已全部关闭,连同那温暖的笑容一同埋葬。

从今往后,也不知多少年,目之所及,再也没有一个他。

林清容望着石门,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怔怔地流泪,直至眼睛干涩,泪水枯竭,再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木然站着,宛若一尊石像,不言不语,不动不响,像是要就此站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石门前,一团经久不散的青烟笼罩其上,杂以“滋滋”的雷电之音,银白电光于青烟中闪烁穿织,亮成一片光网。片刻后,青烟与电光一起渐渐隐于石门,化成一面嶙峋的山壁,仿佛天然生成,再也看不出什么。

后来,她是何时回去的封雪小舍,如何熬过那段混乱而灰暗的日子,如何解释宗雪消失之事,林清容已无法想起。

在没有习惯失去他的日子,每一日与地狱无异,而地狱,人们总是避之不及。

等到很多年之后,她再想去回忆那些日子,仍觉浑身发冷,肝胆皆颤,心脏痛得几乎让她无法喘息。

后来,在小琥、琼花等人的零星片语中得知,她应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告诉他们宗雪闭关时突发旧疾,致使走火入魔,体内灵气焚烧五内,人已去了,尸骨无存。

消息散播出去后,绥原城究竟乱成了什么样,绥原城的人又是如何慢慢接受事实,林清容同样无法想起。

是何时从浑浑噩噩,昼夜难辨的日子里清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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