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啊走,走啊走。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灯火。
沈云珂眼睛瞬间就亮了。绝处逢生的庆幸感让她更有精神了,加快了脚步。
那户人家的门关着,里面的灯火还在亮着,传来一阵嬉笑声。
沈云珂听着他们的笑声,估摸着这是一户至少有四个人的人家。两个男人的声音,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男人应该是五六十岁了,另一个男人应该是二三十岁。而女子,应该也有一位是五六十岁,一位则很年轻,声音很尖,很与活力,可能只有十几岁。
沈云珂没有直接敲门。她现在孤身一人,而对方有四个人。这个局面于她不利。她不会自然而然地把所有人都当作好人。在陌生的环境中,谁都不可以轻易相信,她只能相信自己。
她在门口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对话,来判断他们是不是好人。
听着对话,她确定了里面是一家四口——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和他们的一双儿女。
他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现在在开心地谈论着一天的生活。这对夫妻今日一起去城里卖菜,他们亲手种的、亲手割的菜全都卖完了,卖了一个好价钱。再卖几天的菜,再加上他们家中的积蓄,大儿子就可以凑齐娶妻的钱了。这对夫妻今天还给小女儿买了一个好看的发簪——那应该是姑娘惦记已久的。大儿子今日又读了许多书,在准备着考取功名;小女儿今日也读了几首诗。
他们或许不富裕,但是每个人都在认真地走着自己的路。一家人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可以一起谈笑,彼此支持,互相陪伴。
真好。
沈云珂站在门口,站在黑暗里,偷听这幸福的一家人的笑声。
那是她年少时梦寐以求的生活。
沈云珂觉得,这户人家应该是好人。他们勤勤恳恳地生活。挺好的。
她卸下戒心,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翁,他的许多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却很有精神。
沈云珂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收留她一宿。
他们很体贴,给她拿了一床被子,让她睡小女儿的房间。
夜里,沈云珂虽然很困,却没有睡得很深——这是她的习惯,出门在外,处处谨慎。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醒了。此时天还没有亮,身边的女孩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在桌上留了一些银子,打算悄悄离开。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手上的几道伤口因为没有及时上药已经流脓了,痒痒的,痛痛的,让人恨不得剜下那块肉。
快到晌午,她才回到京城。
她回到沈府,简单地梳洗一下,自己包扎了伤口,就带着草药去羽隐阁了。
见到沈云珂,沧陵似乎很意外。
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手上提着的几株草药,而是她手上包扎的纱布。
“你受伤了?”
他锁起了眉头,看上去好像很担心她,甚至差点要抓起她的手看看伤势。他伸出了手,在还没有碰到她的手的时候又缩回了。
沈云珂不动神色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如果他的担心是演出来的,那他演得也太好了,堪比京城中演技最精湛的名角。
“没事,就是被划破了皮,一点小伤而已。”沈云珂提起手中的药草,在他面前晃一晃,然后递给他,“羽隐阁要的草药,除了空山芷,都在这儿了。”
沧陵只是扫了一眼这些草药,既然沈云珂都这么说了,草药肯定都没错了。比起草药,他更担心她的伤势。她去那座山上采药加上路上的时间都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时间这么赶,她肯定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郑重地开口道:“沈云珂,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口吗?”
沈云珂听了,一头雾水。看她的伤口?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沧陵是不相信她受伤了?不是。她有必要假装受伤吗?
在沈云珂揣测他的意图时,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看看你的伤势。我……有点担心你没好好处理伤口。”他说话的时候低下了头,仿佛时觉得自己这样的言行太冒昧了,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沈云珂注意到,他的耳根红透了。
她见过的美男子数都数不清,大多数人她连名字都喊不出口。她的记性一贯很好,但她对他们叫什么名字一点都不感兴趣。她与那些人,各取所需罢了。她不想一个人在痛苦,就找些人一起游山玩水,饮酒作乐,打发打发时间;他们接近她,也都只是贪图钱财或者权势。
她见过不少向她自荐枕席的人,但是她不喜欢。那些人,她连名字都叫不出,却能面不改色地邀请她做这种事。她无法接受。
沧陵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她竟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伸出自己的手,虽然包了纱布,看不见伤口。她难得用一种极为温柔的语气说:“别担心了,我没事的。伤口我来之前,自己处理过了,就不给你看了。我还是略懂点医术的。别担心。“
对了,也不知道他的伤这么样了。之前她替他包扎伤口,那伤口还挺深的。
“对了,沧陵。你之前的伤怎么样啦?”
眼前的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