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边界其余人住着的破旧屋子相比,徐妙元住着的这处小院简直可以称得上“豪华”二字,储水的水缸、灶房,应有尽有。
六人才刚刚转过转角,就有一人急匆匆打开门迎了上来。定睛一看,不是徐妙元是谁。
她步履不停的旋到了陆明晞面前,深深一福,“殿下。”
徐妙元虽因为身体不好被纪锦言特殊安排到了此地,但仍挂着重犯枷锁,所以院中看管她的小卒比起边界也只多不少。故而她这么一句“殿下”出口过后,言黎便瞬间感受到了几道暗中窥伺的目光。
她心头莫名一突,当即便微微调转脚尖,将大半个身子挡在了陆明晞左侧,才终于将那些目光一一挡了回去。
陆明晞掀了掀眼皮,用手扶到徐妙元胳膊往上一抬,没应也没否定,只说:“进去说吧。”
郭朔立在几人附近,冲着小卒们摆摆手,示意让她们让出一条路来。
等到六人进了屋关了门,有一年纪轻些的小卒终于忍不住悄悄问道:“郭大人,这位是当今哪个殿下啊?”
郭朔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轻声回答:“能到塞北来找徐妙元的,你说是哪位?”
听闻徐妙元是因为曾经照顾太上皇还是太子的时候的一位侧妃不当才被流放到这里的,太上皇的孩子是先皇……先皇的孩子是当今圣上……听完郭朔的话后,小卒开始默默在心里盘算起来,圣上的爷爷的太子侧妃……
她脑袋瓜不太灵,自然转的也慢,过了好久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么算下来,刚才那位可不就是当朝备受圣上宠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正春风得意的丹陵王殿下?!!
小卒张大嘴巴,决心在下值时将丹陵王殿下来了塞北的消息告诉所有人——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皇亲国戚,竟然就见到了这么个金疙瘩,真是三生有幸!!
外间人说了什么,屋内的五人全然不知。徐妙元住的屋子很暗,几乎连正常人都要摸索着行动,她们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着徐妙元走到了桌旁落座。
她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五人一一倒水,言辞中颇为歉疚:“不知殿下今日就来,奴还没有准备。”
陆明晞拿起手中杯子简单一扫,只是最普通的清水,上面还浮着一层黄沙。原来她这十几年来,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言黎坐在这种环境里,觉得更不舒服了:“娘子有没有烛火能点一点?我看不清。”
“每日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点灯,姑娘,实在抱歉,”徐妙元说,“若是时时都能燃灯,她们怕我将这座房子点了趁机逃跑。”
那这也是迫不得已了,言黎抱着杯子往桌上一趴,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
陆明晞看了一眼她耷拉着的脑袋,又望向黑暗中徐妙元坐着的地方的那块模糊黑影开口:“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且说吧。究竟是谁害了我阿娘,你身上又可有证据?”
良久,徐妙元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有证据,殿下。只不过,它不在这里。”
陆明晞道:“那在哪?”
眼睛看不清楚,耳中听到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孔砚成握着杯子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听,却忽然一皱眉——刚才,徐妙元的声音有这么粗粝吗……
只不过思绪还没转完半个来回,言黎却猛然用脚一蹬地,瞬间从凳子上暴起!她努力瞪大眼睛,循着记忆用力把桌子往前一踢,一手一个捏住身边陆明晞和孔砚成的袖子向旁边甩去,嘴中大喊一声:“快躲开!”
几乎是在言黎站起来的同一时间,孔砚成猛地感觉到一股腥臭直扑面门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她反应极快的下意识向后一仰身躲过,又顺手抓住坐在自己身边还没反应过来的戚斐往自己身后一拉,抬头挺身闪到了言黎身前半步,哗啦啦抽出了腰间长剑横于身前。
雪白的刀锋反射着从窗户的缝隙中射入的微弱光亮,总不再是之前的全然漆黑,这让孔砚成因为黑暗和未知而提起来的心重新落回到了肚子里。
温知行被陆明晞拉着也站到了言黎和孔砚成身后,他用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惜视野中的还是只有一片黑暗。
陆明晞常年射箭,眼力被练的极好,但现在也只能勉强看到屋内的一点情形——被言黎一脚踹飞的圆桌此刻竖着立在地上,四条腿对着她的方向,而再向前看去,一个绝不像是徐妙元身形的黑影就站在屋子的深处。言黎和孔砚成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不敢贸然动手,而不知为何,黑影也迟迟没有动弹,就这样和言、孔二人僵持在了原地。
“殿下!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屋门不断被砰砰拍响,是外面的郭朔和小卒等人听到了里面的响动。
陆明晞先是看了一眼言黎垂在身边慢慢攥起的拳,又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转头对戚斐和温知行低声道:“一会打起来之后,你们就赶紧往门口跑,动作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