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形式调转,被按住的人成了戚斐和王衍。
在一双双惊疑不定的眼睛里,天长老一指二人,大声宣布:“她犯了叛教之罪,从此被剥下圣子神职。在黄昏开塔之前,血祭长阶!从现在开始,禁止所有人外出!”
戚斐从来不知道,云霁阁的最底下还有一座水牢。
水牢中阴气森森,弥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腥味。中间是一个非常深的水坑,人站进去大约有齐胸那么高。天花板上悬挂着五六条大腿粗的铁链,上面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粉白色肉沫,昭示着上一个进来这里的人的结局。
在将她们双手吊起后,其他人就避之不及的离开了这里。
在滴答滴答、绵延不断的水声里,戚斐垂下眼睛,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王衍仰头看了看锁在手上的铁链,轻声道:“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带你离开这。”
戚斐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咬的极清晰:“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先离开,但,我要杀了他们。”
王衍“哦”了一声,神色散漫的说:“我接了叶隼的令,怎么也要保你活着,更别说我还想让她指点一二呢。要是我先跑了,往后肯定没戏……那就先不走了,帮你杀完人再说。”
“多谢你。”戚斐用脚踢了踢水面,道。
王衍笑了笑,“没什么可谢的。”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铁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宫回供用钥匙打开门,闪身进了水牢。
“小五,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呢,”他将手里的两个破碗随手往地上一放,笑着说,“敖溵说我检举有功,让我当了个曜长老玩玩。不然,我也看不到你这幅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呢。”
霂穹教长老的人数一向只少不多,宫回供又是怎么能一下就当上曜长老的。除非……是那个位置本来就是空缺的。
戚斐一边偏过脑袋看着宫回供一点点走来,一边在心中想。焦立已经消失将近一天了,刚才向下走时也没有在一楼发现她的身影。难道焦立死了?可也没有任何理由啊……
“想当年,你也是今天这副模样,”宫回供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戚斐,“那么多小崽子里,有恐惧的、有发抖的、有迷茫的、也有乖巧的。不过。我就盯上了你,没想到最后还是看走了眼。”
他端起放在一旁的破碗,看了看里面掺杂着泥沙的粟米,又道:“记得你们第一天进云霁阁时,白一啸就准备的是这样的饭。但凡有露出一点不喜欢神色的,便当即拉出去杀掉。那时你还不是很显眼,躲在人群之中,谁都没发现你把那碗饭倒在了土堆里。后来清查这件事,你竟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当成你的替罪羊……从小就有好厉害的心思,连我都自愧不如呢。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的让你人头落地!”
戚斐懒得理他,将目光转开了。
宫回供恼羞成怒,狠狠地将两碗饭摔在了脚下的水池中,“好!好得很!”
她这时才像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旋即又很快作出无畏的模样。
宫回供很满意看到戚斐这样的反应,扫了一眼王衍,笑了笑,声音又和缓起来:“小五,你说说你。明明都已经当上了少阁主,阁主的位置已经近在咫尺了,还是那样不满足。你烧了云霁阁,杀了阁老,又杀了白一啸,本以为能安稳的做起你的阁主了吧,结果兜兜转转,又落到了我的手里……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大堆,宫回供从地上站起来,哈哈大笑着走了。
不过还好她算的不差,只要这人看到自己过得不好,就不会再为难旁边的人。虽然饭没得吃了,但总归是没有连累王衍。
戚斐冲着他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又转向身旁的王衍,眼角轻轻向上一勾,“你能帮我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王衍浑不在意的说,“要怎么做,说吧。”
戚斐的目光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声音在水牢中一圈圈的回荡着:
“我要把那座通天塔,推倒、倾覆……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永生不得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