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疼,酸麻而已。
“还有他的爹娘,这件事还没完。”谢礼想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又觉得此举动过于亲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哪知桃应红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听完谢礼的话,深深一个呼吸,转而和谢礼对上拳。
“对,还没完。”
等到葬礼结束,段家爹娘在院中招待客人的时候,谢礼和桃应红不请自来。
先是桃应红用雅堂学子的身份与段家母叙旧,遭到段家驱赶,而后谢礼亮出官府的身份,二人这才态度恭敬起来。
段母摸着眼泪,招呼桃应红和谢礼进屋,从床头中取了一封信交给他们。
“这是我儿特意交代,若是官府的人来要亲手交给你们。”
说完又哭起来,桃应红扶住她,问起方才一事:“伯母,你为何如此厌恶雅堂的人?”
“大人们,你们看了信就知道,那是一群禽兽!”
信中是控诉张石等人的行径,假借教书之名,实则自己在其中挑选合他眼缘的男子苟且,不顾他人意愿。
违抗者他威胁取消那人的科举资格。
桃应红粗略看完整封信件,喉咙哽住。她来到床头,上面是一些杂乱的被褥还有纸张。
谢礼在一旁向段母作辑:“你放心,我是追查到底。”段母连连扶起谢礼,嘴里不停喊着“谢大人”。
拿起一张纸,上面是段小声对《论语》的释义。纵然没有学过,桃应红也能感受到他的学习功底。
若是没有死,该多好。
看完信之后,他们辞别段家回到府中,一路无话。
云清月明,黑天之下整座城陷入寂静。桃应红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段小声的作业,直直向前走着。
谢礼默默跟在身后,直到回到县令府。
到了院子,桃应红以剑使力,跃上县令府院中那一颗大树,呆呆地望着月亮。谢礼却突然开口:
“除了工商、服罚、服丧等等,良民皆可报考,没有限制,为何——”为何人们会被张石一言唬住,忍气吞声。
这个问题他不明白,他想桃应红能明白。
“因为我们不知道啊,大人。”用胳膊垫着头,桃应红一动不动,自嘲地笑着。
底层百姓就像这云上月的尘埃,遇到点风雨慌乱逃窜。
那月亮呢?冷眼旁观,高悬于天。
尘埃看不清月与星辰交流的规则,只得暗自揣测、听之任之。
“不知道。”谢礼细细咀嚼这三个字,似乎能明白桃应红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他抬头看,桃应红仰躺在枝丫之间。红衣倾落,朦胧夜色笼罩她的面容,脸上滑落水珠,带着月光的照耀。
只是那不是水珠,是眼泪。
平常这个女孩儿总是大大咧咧,拿着小十斤的佩剑乱晃荡,在自己面前笑。张扬的、轻蔑的、明媚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是应该说些什么吧?
谢礼绞尽脑计寻着安慰的话语,上边桃应红突然探出头:“不过有一点,谢礼。”
“嗯?”谢礼的思路被打断。
桃应红嫌弃地指了指谢礼身上的衣服:“布料虽好,但不耐磨。大人,你说的与民同乐呢?”
此话有理,谢礼无法反驳,他默默把想安慰桃应红的心压了下去。
忽然,在这静谧的夜中传来几声“滋啦”“滋啦”……像老鼠啃食木头发出的声响。
“大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树上的桃应红一轱辘坐了起来,哪知下一刻“滋啦”一声——
谢礼赶不及上前接住桃应红,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和树枝一起落在地上。
二人视线相交,忽的笑了起来。笑声四溢,装满了整个院子。
不知过了多久,谢礼先止声上前,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
桃应红试探性站起,脚下却传来一阵剧痛。谢礼见状,蹲下想要查看她的脚裸。
“男女授受不亲,大人。”桃应红迅速抽回脚,圆圆的眼睛瞪着谢礼。
“这个时候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谢礼戏谑看着桃应红,“之前抢我衣服的时候呢?”
桃应红怎会被他呛住,她拿出帕子捂在嘴边,委屈道:“大人抱我回去便可,小女子感激不尽。”
又来了,谢礼无言以对。果然方才就多余找安慰她的话,他一面红色上脸,一面抱起桃应红。
悬空的瞬间,桃应红满意盯着谢礼耳垂后那一片红,忍了许久才没有上手。
之前看到葬礼的场景,再加上段小声的信,确实把桃应红拉进了一片沼泽。好在还有谢礼可以怼,她没有在那股情绪中沉溺太久。
极端悲伤之后是极端的愤怒,桃应红暗自握拳。
她对谢礼说:“我会让张石付出代价。”
“我知道。”
谢礼这样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