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衣服之后一家三口在商场里美滋滋吃了顿饭。
不过谢昭可能还是累着了,一碗饭没吃几口就开始打瞌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脑袋差点埋碗里。
谢景林放下筷子开始哄他,谢昭勉强又吃了几口垫垫肚子,随后便彻底放弃和周公的斗争昏睡过去。
在梦里,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人。
有的人在说话,有的人在安静看他,有的人递上东西笑吟吟问他的意思,也有人在歇斯底地里咒骂。
模糊的、尖锐的、或善意或恶意的揣测、妄语与叮咛如一把把利剑直直戳向谢昭的内心深处。
好想尖叫,好想哭泣。
可是喉咙被扼住,嘴巴被堵塞,就连眼泪流淌之地都被紧紧粘合。
手不能动,嘴不能言。
无路可逃。
我要怎么办?谢昭想。
他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养好身体,吃小蛋糕,在花园里晒太阳,买一只又一只不同模样的大白熊。
我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无人回答,无话可答。
意识沉沦中谢昭忽地想起初来驾到时所见的那条通天白路。
闻野的声音从路的尽头传来。
带着试探、不确定,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心翼翼。
他问,那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
谢昭屏住一口气,看着对面闻野伸出的一只手。
他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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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是在车上,马路不太平整,坑坑洼洼地没有连续平整的路段,晃得人想吐。
谢昭吐完,许文心就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心疼地喂水一边安慰说马上就到,昭昭再忍忍。
前面的开车的谢景林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什么,谢昭没听清。
窗外景色不断变换,高楼远去,低矮的小楼房逐渐多了起来,道路两侧的绿化景观树却是一如既往地葱翠。
“我们要去哪儿?”谢昭捂着嗓子问了一声,他还以为买完衣服就回家呢。
“外公外婆家。”许文心耐心和他解释,“外公外婆想你了,趁着这周末有时间,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他们老人家。”
“昭昭你要是难受就再睡会。”谢景林声音放大了些,透过后视镜看见谢昭苍白的脸,心疼得紧。
谢昭摇摇头,睡了这么久还睡,头要疼得受不了了,更何况他现在也睡不着。
梦里的事有些模糊了,闻野的脸却在眼前愈发清晰。
谢昭发了会呆,许文心不知道从哪摸出一颗话梅糖塞到谢昭嘴里,酸得谢昭面容扭曲了一瞬。
哪里来的酸酸妖怪。
“吃了好受一点。”许文心紧接着剥了颗塞到自己嘴里,又问谢景林要不要休息会,谢景林摇头,说:“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再坚持一会就好。”
许文心父母家在d市的郊外,靠近自然森林保护区,由国家统一规划开发成旅游景区。
但到底是比较偏僻,平日里载货的大车不好从城里走,便在这外城绕,路修的速度赶不上坏的速度。
谢昭鼓着嘴,舌头抵着那颗酸溜溜的糖在口腔里转,反胃的感觉被压下去,坐车也适应了些,整个人清醒不少。
许易之,许从锦。
许文心的爸爸妈妈,他的外公外婆。
书里对这对夫妻的着墨几乎没有,谢昭现在脑子里记得的东西是他平日里找准机会从许文心和谢景林那打探来的。
许家是书香世家,许易之是书法界有名的大书法家,一字千金,许从锦则是当今最具影响力的国画大师之一,一画难求。
夫妻俩一个攻书法,一个攻国画,不过从很久之前夫妻俩就没有作品流出了。
许文心继承了他俩的艺术天赋,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谢昭正回忆着,车子却哧的一声停下。
谢昭下意识抬头,撞进两个老人的慈祥面容里。
“我们昭昭来了啊。”
谢昭被放下车,脚踩到地面的那一刻,一直躁动不听的心忽然奇妙地安定下来。
想象中下车就吐的凄惨画面,又或者是见到老人无话可说只能尬聊的画面也都没有出现。
一点点大的谢昭小朋友被头发花白的老人抱着,在父母的簇拥下朝着精致的二层小楼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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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野昨晚和谢昭聊完天后便在养父母的注视下乖乖上床闭眼睡觉。
前世也一直有人管着他,管吃饭管睡觉,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受人拿捏,如提线木偶般不能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
和眼前这种出于关心的爱护行为相比起来,闻野更愿称前世所受到的种种桎梏为服从性测试。
毕竟一个被收养的孤儿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的,而对于无用的东西,与其后天剥离,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存在。
带着沉重的心思沉沉睡去,第二天闻野却醒得比以往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