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地址彻底曝光,楚列和那边收到消息后,选了个最近的日子过来拜祭。
安好和楚及陪着他一起来的,带着一大束白菊。
此时已到深秋,墓地里到处是从别处吹过来的落叶,楚列和跪在地上,用手一片片捡起落叶,装在一个纸袋子里。然后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一点点擦拭着墓碑上落的灰尘,直到擦得反光发亮,一双不再年轻略显粗糙的手指在乔玉姜和乔谨的名字那反复摩挲,许久都没离开。
整个过程,楚列和一言未发,凉意十足的秋风吹散了他已经泛白的头发,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湿透了。
“玉姜,我来晚了。”
他轻轻抚了下眼角,将白菊摆好,捏了下早已经发麻的膝盖,从跪姿转为坐姿,像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一样,靠坐在墓碑前。
“你说一辈子不再相见,但你的一辈子已经过完了,我现在来见你,你应该是愿意的吧?”
安好站在不远处的角落,听他开始呢喃,在每一个眼眶泛红的时候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
尽管这样,胸口被压住无法呼吸的感觉还是没有得到一丝缓解。
她不能再听下去看下去了。
强压着情绪,跟楚及作了个离开一会要打电话的手势,悄然转身后,找了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压住自己的嘴,任眼泪肆意流下。
他不是演的,他是真情流露。
可错过都已经错过了,安好不知道安芬现在有没有原谅他。
安芬以前从不提起楚列和,只是不断告诫安好远离有钱人,嫁人要嫁门当户对的。
她自己受伤太深,便以这种观念活了一世。安好替她难过,替她悔,可人已经不在了,终究什么都不能挽回了。
这一天,楚列和在安芬墓前一直坐到天黑,楚及站在不远处一直陪着他。
回去的路上,楚列和和楚及都注意到安好的眼睛有点红。
他们自以为是安好见不了这种伤情的场面。
因心情沉重,只扫了她一眼,没有多想。
一路沉默了一阵后,楚及提起何萍派来的两个打探消息的人,说她们可能是要查乔姨女儿。
楚列和知道这其中有曾礼君的意思,已然阻止不了,轻叹了口气叮嘱安好:“接下来就麻烦安助理帮忙看着点,如果他们真查到乔谨的去向,一定想办法让他们不要为难她,一切,以乔谨自己的意愿为主。”
安好答应着,她没有过多担心,因为名字是假的,曾礼君有再多的办法,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查得到。
等过一段时间,长久没有消息,这个事情说不定会淡了下去,到时候,便不会有人再记得乔谨这个名字。
但暗中留意还是必须的,而且不止是她一个人在留意,楚及也在留意着这件事。
毕竟他对于找乔谨这件事,是矛盾的。
正想着,楚及突然扭头看她:“这里离你家很近,你有没有听说过乔谨这个人?”
他一双期待的眼神,安好心里突突直跳,但不改面色地摇了摇头:“没有。”
坐在前座的楚列和抬起右手作了个停的手势,声音嘶哑无力:“小及,不打听,这件事我一直的态度就是不强求,随缘吧。”
楚及嗯了一声,安好暗中瞄了一眼他们俩,悬着的一颗心起起落落半天,终于平复了下来。
这件事过后,罗丽再见楚及又有了心虚的感觉,毕竟对方也知道了她的身份,而且楚及拒绝见罗连,他没有因此牵怒罗丽,已经是非常有修养了。
他的态度很明显,他不会认罗连,大家依旧保持着这种同事之间的关系,多一点都不可能。
罗丽有点颓丧,她跟罗连闹翻了,家也不回了,楚及这个哥哥对她又很冷淡,陈迪又丢了工作,可以说是倒霉到家了。
安好看不下去了,找了个时间打算从中说和,四个人在一起吃顿饭。
席间,楚及总算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罗丽一开始确实是被逼着到上名接近楚及,直到那一次罗连与何萍重逢,何萍担心罗丽真的会去勾引楚及,才不得不找罗连摊牌。
他就知道何萍在曾礼君面前说的是假话,什么后来才知道,压根从怀上那一刻就知道了。
楚及眉眼压得极低,微侧身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随意搭在桌边,目光不知落向何处,一时间,谁也没敢出声。
罗丽见他那个样子,越说越难受,哇一声哭了出来:“你干什么又这副吓人样子嘛,你能比我还惨吗?你好歹还有个对你这么好的养父,我呢,从小他就没真心对过我,我妈又被他哄得服服贴贴,什么都听他的,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不止要偷偷摸摸,现在更是被人强行拆散扫地出门!以为有个亲哥会有人疼,结果呢,全都是来欺负我的!”
陈迪听着心疼,没忍住,上前哄她:“好了好了,别哭了,不分手了,这什么哥啊爸的,这么不是人,不要也罢,等我餐厅开起来,咱俩就结婚。”
这话一半说给罗丽听,还有一半是说给楚及听的。
楚及掀开一直低垂着的眼皮,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行了,别给我来激将法,我知道罗丽也很无辜。作为哥哥,我没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就拿出我一年的工资入股你们的餐厅吧。”
罗丽抬起眼皮,带着满脸泪痕,勾起嘴角欣喜地看着两人:“真的?”
几个人露出了这几天以来难得的轻松一笑。
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楚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安好余光瞄到‘奶奶’两个字,看他拿起接听,脸色又惊又喜:“真的?”
三个人对他突然大变的脸上心生疑惑,再看向他,他挂了电话就起了身,拉起安好往外走:“跟我走!奶奶说找到乔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