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从家家户户的窗檐下钻出来,韭菜味的、三鲜玉米味的、猪肉大葱味的。
N市长大的人鼻子灵,能在寒冬腊月的冰雪寒气里闻出饺子是什么馅。
忘别塔对面,沿街商铺。
一个个镜头对准了小楼的铁门。
白蕴为万阙办寿宴,出手阔绰,包了餐厅全天候的坐席。
“啊啾!”戴着墨镜鬼鬼祟祟的狗仔打出一个鼻涕龙,“好不容易雪停了,出太阳,居然还感冒,真亏啊。”
揉揉鼻子,他叫住服务员。
“让你上杯玉米汁咋这么慢呢?催催去!”
四名狗仔坐一张桌子,餐位费AA,包便宜。
本是萍水相逢,却因都是靠造谣吃饭,互相惺惺相惜,交换了点造谣心得。
热乎乎的玉米汁上来,一人一杯,很快就见底。
这时,一辆奶白色的豪车潇洒地飞驰串巷,摆尾停在铁门前。
叮铃哐当,杯子全都放下,快门啪嚓啪嚓响。
“快拍快拍!宝马!看是啥型号的!”
忘别塔的门童迎出来打开车门,率先走下来的却是名丰腴的年轻女性。
只见她穿一身剪裁别致典雅的藕荷色套装,头发贴头皮,盘在脑后用一个鱼尾夹抓住。
高跟鞋似乎是手工定制,并非几大奢牌的经典款。
一名狗仔比较有见识,眯着眼睛狂拍一通,嘴里怪叫道:“这身衣服我有印象!一般人的面子可买不下来!你们谁知道这富婆是谁啊?咋看着这么脸生呢?”
其余人附和。
“没见过啊。”
“不会又是哪个大佬留洋归来的千金吧?”
“拍视频拍视频!”
千金好像并不适应亲自走路,刚迈下车,整理腹部的裙子皱痕,脚一撇,崴了。
仪态不佳,但却很松弛。
狗仔频频赞叹:“这得是真有钱人,才不在乎形象。”
“谁拍到正脸了?分享个啊。”
没人回应了。
谁拍到算谁的本事,这群人嘴上称兄道弟,一谈钱,眼珠子就乱转。
绵绵尚不知自己已成了八卦记者眼中的神秘富婆。
鬼知道这双大一买的高跟鞋居然这么紧!害得她跟踩高跷似的。
白白胖胖,充满希望。
她一边默默哀嚎一边安慰自己。
巷子铺的是鹅卵石,鞋跟总能精准插进坑,绵绵既松弛又拘谨地往前走,摇摇晃晃不太稳。
门童赶紧上前,伸出左手,俯腰,毕恭毕敬:“女士,中文or le fran?ais.”
结果对方愣了。
“什么方赛?”
门童跟她大眼对小眼。
绵绵一拍脑袋,感觉在玩游戏选系统语言。
“噢噢,选中文。”
她将请柬塞进门童手里:“给你哈!我是白蕴请来的!你看这上边,有他的烫金签名。”
提到白蕴两个字,她挺了挺胸膛。
好险,差点就丢人了。
身后袭来一阵风,减虞下车来了,推着她一个踉跄。
绵绵不解,减虞却拎着她肉嘟嘟的手腕,往门童小臂上一搭。
还是丢脸了啊!!!
谁知道有钱人居然是需要被扶着走路的啊!!
又不是皇帝!!
门童果然并未向减虞索要请柬,而是继续恭敬地抬着手臂,问道:“女士,先生,感谢出席万先生的寿宴,请问需要泊车吗?”
两人都不是从驾驶座下来的,车上还有一名司机。
他虽面朝绵绵,话却是对减虞说的。
这位先生显然占据主导地位。
“不用。”
减虞信步走进铁门,刮起淡淡的烟灰气息,却不惹人讨厌,许是他俊美的脸庞如冰似雪,凝滞了烟草的生呛。
此外,他身周还缠绕着一股甜腻,时浓时淡,就像他垂着的眼睫,鸦翅翕合,不经意的矜贵。
一朵蔷薇花扫过他的胳膊肘,与西装马甲内的丝质绿衬衣领口系着墨绿丝绒飘带相接。
门童扶着一脚深一脚浅的绵绵,落后一步,十分有耐心。
“请二位到贵宾台,将请柬交给专门的负责人,会有人引导二位上楼。”
门童用减虞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明。
绵绵赶紧点头:“哦哦哦,好,那你把请柬还给我。”
门童替她拿了一路,这会儿递还,绵绵特别真诚且絮絮叨叨地道谢。
偷偷回头看铁门,临时租的宝马车已经开走了。
司机正是作协派来的跟拍摄影师小刘,在门口拍摄了一小段视频,装逼完成,火速回租赁公司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