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正戴着毛线帽,凑近减虞的脸,笑着大喇喇呼出一口白雾。
他颧骨上都是冻出来的雪子,胡子拉碴,不知道去哪儿糟践了自己一番,整个的形象从神农架野人进化成天山野人。
减虞退后,想跟这个鲁莽且没文化的蠢汉划清界限,免得被他的智商病毒感染。
方君正见他躲,紧跟着逼近:“不是有工作?嗯?跟谁来约会?”
零下20度的冬至,入夜,方君正还穿着白天那套西服,领口大敞着。
唯一保暖措施是在西服外边套上那件老演员皮夹克。
减虞敛眉,将羽绒服的魔力粘按紧一些。
“跟你约。”他随口敷衍。
跟这种流氓胚子说过脑子的正经话是一种资源浪费。
方君正却“哼”道:“老子一般约的可不光是会。”
减虞顺着他说:“嗯,还可以约炮。”
方君正拧眉:“你怎么张口就是这,约习惯了?”
“呵呵,不然你还能约什么?”
“约点儿小买卖,不过,得看你值多少钱。”方君正顶着减虞肩膀,把他撞进了排队长龙。
减虞反过身来,先是眺望了下绵绵回来没有,然后才冷冷说道:“方大队长,我没空陪你玩。”
方君正:“没空?白天怎么有空?晚上怎么有空,到我就没空?”
减虞道:“是,对你这种谎话连篇的人,我永远没空。”
方君正:“我怎么谎话连篇?你跟老子说过几句话?”
“那我问你,你可得说真的了。”减虞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方君正讳莫如深地昂头扫了他一眼,施舍般抬了下眉毛:“问吧。”
减虞蓦地靠近,腹部宽松鼓起的羽绒服碰到方君正的皮夹克,瘪了下去。
他勾唇,笑意未达眼底,却迟迟不开口。
“你要问什么?”
减虞一把抓住他皮夹克下方的拉链,灵活地往上拉,虽然用身体挡住了,但寒风还是无孔不入灌进去。
方君正那粗黑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冰凉的手伸了进来,跟看上去一样的纤长柔韧,指尖带电,方君正都怀疑,这手是不是血肉做的,怎么会冰成这样。
是说薄情的人不容易捂热吗?
那股凉意就像一把锋利匕首,刃尖淬了毒,刺进皮夹克和没扣起来的西装,长了眼睛般钻进衬衫两颗扣子中间的眼,触到了方君正粗糙的小腹,在肚脐眼附近浅浅撩拨着。
一下一下,小腹随着粗重的呼吸收、放、收、放。
是有生命的。
腹肌跟年轻人不同,有点软,还有点肉,在被刺激到的那一刻迅速绷紧,线条就出来了。
减虞超强的空间想象能力得到了充分发挥。
往下,内裤边很宽,松紧勒着马甲线。
他还有闲情逸致丈量了一下方君正横腰的宽度,低眉走神。
方君正不自在地动了下,声音更粗了。
“干嘛,不就亲了你这张抹了砒霜的嘴一口,就不分场合对着老子发情?”
减虞将手在对方皮夹克上揩了一记,再用毛巾一点点擦拭指尖。
“……我只是想问你这个被人用废了的老东西,有没有23?”
眼尾一挑,无需解释,方君正秒懂了。
五指瓷白如玉,另一只手圈成环,裹着毛巾自指根往上缓缓撸动。
无比色情。
“看来只有它能说真话。”
减虞轻蔑笑着,把毛巾塞进对方西裤口袋。
“质检不合格,滚吧。”
说罢掰开方君正就走,岂料刚跨出一步,就一把被拽了回来!
羽绒服大帽子摩擦起了静电,吸住方君正的袖子,两人清楚听到像火花一样的滋啦滋啦声。
动静闹得太大,后面排队的人已经觉得奇怪了。
“撩完就跑,嗯?”
方君正强势按住减虞的肩胛骨,强壮的身子顶着他随人流往前走。
肩带也被牢牢抓住了,减虞挣扎不得,暗骂老东西的力气太大。
“撩你?”他冷静地说,“对不起,对我来说30岁以上半截身子入土,40岁该比烂透的香蕉还软,呃嗯——操!”
方君正惩罚性地在他腰后脊柱左边狠狠拧了一把!
这酸爽。
减虞双腿霎时软了下来,方君正瞅准时机搂住他的腰往上一提,外人看来还以为减虞赖在他怀里。
“滚开!”减虞骂了句脏话,手往袖子里缩,寒光冒头。
然而方君正早有防备。
他隔着软乎乎的羽绒服袖口折住减虞手腕,稍加扭动,指骨一按,减虞的手筋就不受控制变麻了。
“没搞错的话,过两年你也30了。”方君正说,“脾气这么烈,动不动就玩刀,怎么,着急赶在明年冬至之前入土?”
“你究竟想干什么!”
方君正低头,垂到他耳边吹了口气:“想知道我是神是鬼,对吗?”
“……”
“那就乖一点。”平淡中隐隐含着威胁和命令,“把录音笔给我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