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虞用指节不断地敲陶瓷杯。
强势如黄莉抹掉了眼泪,双目恨恨射向他。
“姓方的就算是个双性恋,能被社会认可,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婚,不该骗子宫,把我蒙在鼓里给他生了个儿子!这些年,我为了给小缇买药、照顾他上学,心早就老得不成样子,可还是怨,还是恨!不能送他去坐牢,我也要让他跟他那个姘头,不得好死!”
减虞问道:“你为何断定方君正真的变成了同性恋?你们刚结婚的时候,或者泰国那些人,有泄露过哪怕一丁点迹象吗?”
黄莉:“哼,他一当兵的,嘴比茅坑风干了五百年的大粪还硬,根本不和我谈这些,而且我知道的,你们男人都是深柜,尝了荤就再也回不去。”
女人鄙夷的目光快烧穿地板。
“谁知道那个贱货是怎么勾引他的!”
方君正与陶素琴结成盟友后,经常上电视,黄莉当然也知道。
但这个昔日寡言、却不失坦荡的丈夫,居然无耻到用儿子的安全威胁她!
为了孩子,黄莉选择忍。
等方索缇考上大学,成家了,她就不会再有顾忌,可这时她却悲哀地发现,文静瘦弱的儿子,竟不知不觉也表现出同性恋倾
向。
黄莉的天塌了。
她忍不住把儿子关在家里,除了上学哪儿也不准去,跟同学聊天记录也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审判,不允许他交男性朋友,却不戳
破缘由。
有苦难言。
减虞脑中描摹着黄莉那因劳累和怨恨而过早衰老的疲惫眼角,皱纹累累,起码比实际年龄老十几岁。
这中间存在剧本吗?
他没法判断。
可就算前方是一个粪坑,他也不得不舍身去炸。
“发什么呆!我又不是怪你给我找麻烦,差不多得了啊。”
厉宁聪赶紧一挥手,抓回减虞走到九霄云外的心绪。
减虞道:“小马和你说过他爸爸吗?”
厉宁聪听减虞这么问,还以为他是故意制造巧合,好近距离观察新人设相性度的,便也没什么好疑虑的了。
他点点头:“说过啊,离异单亲家庭呗,一渣男。”
减虞:“好,我把微信号转给你,你自己应付他,重点问问他这些年有没有跟他那个便宜爹联系,尤其是背着他妈联系的。”
不能偏信黄莉的一面之词。
厉宁聪:“他爸?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帮我查户口?放心,我可不会跟小细狗发生什么故事。”
减虞用手指在桌上弹了个波浪,心情还不错。
“有些事没想通罢了。”
食堂其实并没有人在吃饭,但还是能分辨出谁是NPC。
几名病人端着盘子,在打饭窗口排队,然后依次找桌子坐下,开始给玩家随机分配任务。
厉宁聪他俩坐得离门最近,是最后一个被NPC照顾到的。
他亲眼看着一名瘦削的病人远远走过来,颧骨还抹了粉,像老式香港鬼片里的小鬼头,喜感之余透着神经质。
“行吧行吧,服了你了,我天生就是给你打工的命。”厉宁聪说,“我得赶紧去找那小子,要不他能去大喇叭撒泼打滚。”
减虞摇头道:“出不去的。”
“咋还出不去?你这种级别的玩鬼屋也能入戏啊?”
厉宁聪摸摸肚子起身,扭头,看到闸门愣住了。
车站出口特别设计的那种,只一个方向通行,进来了就没法原路返回。
又是一个副本地图。
病人来到桌边,躬身问:“我可以坐在这吗?”
减虞随口道:“坐。”
厉宁聪也赶紧坐回去。
病人跟减虞一排,厉宁聪心里毛毛的,感觉在被两个精神病联合会审。
餐盘里是模型,有薯条、汉堡、水煮豆芽菜,还有一杯奶白色的太空沙。
病人有模有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熟稔打招呼。
“你们来了。”
厉宁聪不正经道:“嗯嗯嗯,来了老弟,医院伙食还不错嘛。”
病人回头,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别的NPC,像在确认有没有被监视。
“你们是来帮我逃出去的,对吧!”声音也鬼鬼祟祟。
“逃出院?”厉宁聪摇手指,“NONO,你得好好养病,少吃零食多吃药,争取早日康复哦,越狱什么的可不符合国情哦~”
谁知病人猛地往前一窜,条纹衣服都贴到食物模具上了。
“不是出院!是逃离今天!”他眼里闪着亢奋、渴望。
阿巴阿巴,演技真好。
厉宁聪一时也戏瘾大发,捏捏耳朵,特意摆到患者跟前,表示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