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哪儿拆下来的吗。”
“应该也是这条路。”
很快,减虞就弄清了原委。
距离祠堂仅剩不到500米的路边,出现了一座座人物雕像,灰色石塑,都和人等身,高矮不一,意料之中全部都是男性,屹立在路的两边,注视着白氏子孙走来。
减虞若有所思:“雕像在的地方以前肯定也有减速带,每立一座就拆一条,所以这些石头才新新旧旧地往上越叠越高。”
“为什么要拆?”
“看那边。”减虞指前方一座雕像,两人一起走近,雕像前有刚烧完的纸。
元赑了然道:“这些都是被歌功颂德准允在祠堂落牌位的白家后人吧,立像后,要是有减速带就碍事了,跪都没法跪。”
仔细对比,便能看出雕像的脸虽类似,但各有不同。
减虞:“非人类,看不看得出这些雕像都是什么时候立的,间隔多久?”
元赑斜眼:“当我是碳14?能测放射期?”
减虞拍拍他肩:“很高兴你不是方君正那样的文盲,但你的功能是不是太单一。”
除了打架和翻墙没别的用了吗。
元赑:“关于我的用法,你可以多多尝试,没有说明书。”
“我怕被传染老年斑。”减虞装傻糊弄,“这个来祭祀的人肯定在祠堂里,快走。”
元赑加快了脚步,说出一个减虞也正在思考的疑问。
“寻常人家能立碑就不错了,得有多大的功德才值得这么立像。”
减虞试图在雕像里找到眼熟的脸,可惜没有。
“余桃镇也没出过什么闻名遐迩的人物,假若有功德,也只是对镇子有功德了,就像白栾那样。”
更奇怪的是,雕像中居然不乏孩童。
乳臭未干的小孩能积什么功德?
白栾认祖归宗后捐钱修庙,广散钱财得了好名声,那些孩子却说,等他死了能进祠堂。
再联想到正在桃神庙接受“洗礼”的白守成……
如何区分不同人的死呢,白守成的死触动了什么契机,才有资格进祠堂?
减虞逐一道出蹊跷,元赑说:“一帮小屁孩,知道什么叫死,只有家长天天念叨才会不知不觉说出口吧。”
“没错,白家人无论老少,对死亡并没有多少敬畏,好像从小就接受死亡教育。”
这在现代社会不算什么,但对一个迷信而古老的村镇来说有些超前。
巧了,现在白栾真的死了,而白家人一无所知。
要不要借白栾一探祠堂呢?
老远便见有个巨大的石牌坊,后边才是敞开的祠堂大门,有几个人在牌坊外徘徊。
元赑发现新大陆似的一拱减虞:“终于看见个女的了。”
整个余桃镇的女人非常少,街边开五金店的、开饭店的、甚至开服装店的都是男人,卖的也是男装。
女人们足不出户,或许是风俗。
元赑径直走向女人,问道:“大姐,来祠堂祭祖?今儿是什么日子?”
谁知,他刚低头向女人摆出一个自认为充满魅力的微笑,就见女人往旁边一蹦,用头发遮住脸,惊悚大喊:“不能吃!不能吃!”
她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抓住人往身后带,警惕地将元赑拦住,变声后的嗓子低沉。
“离我妈远点!”
另一个年长男人说道:“你们不是余桃人吧,这是我们白氏的宗祠,里边供的都是牌位,你们最好别进去,会吓着的。”
减虞没戴口罩,一瞧就不是本国人,而元赑操着一口方君正的大碴子口音。
“来旅游的。”元赑插着兜后退。
减虞上前道:“不好意思,我们吓着这位大姐了。”
男人道:“这倒不怪你们。”
他有些为难地令少年把女人带远一些。
女人挣扎中不经意看到一座孩童雕像,竟又故态复萌,尖叫着冲上去,抱住雕像不放。
“不能吃!不能吃!宝宝,不能吃!吐出来!”
她越是叫得凄厉,少年神色越难堪,有些嫌弃却无能为力地低声劝:“妈,你正常点,有外人在。”
男人凝视着女人道:“唉,许多年的老毛病了,那是我侄媳妇儿,平时都好好的,每年到我小侄孙忌日这天,脑子就不好,吵着闹着要来祠堂。这不,我们今年二月半没参加家族祭祀,就单独来祭拜祖先,我那侄媳妇儿不能看见孩子的牌位,一看就,唉。”
话是解释得通,但男人提到死去的小侄孙,脸上却透露着得意炫耀的意味。
元赑皱眉,不怼两句就浑身难受,减虞踩他的脚,抢先说:“所以刚刚那座雕像就是你小侄孙?”
“是啊。”
“真是了不起。”
“可不是吗。”
更多的话,男人也就不说了,被减虞明着恭维一番便已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