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宫……?”
“入皇宫搜查需要很繁琐的报备和校批,追兵一时半会进不去。更何况皇宫里密室暗道错综复杂,有的暗道甚至直通京城外,所以如果你真的想逃命的话,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对皇宫这般了解?”
“只是以前有机会在里面呆过一段时间而已。”楚玉离简短道:“你的功夫很不错,躲开侍卫、翻进皇宫应该不成问题。你带我入宫,我把通往城外的密道告诉你,这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不乐意做么?”
“你要进皇宫?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楚玉离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四周,“别墨迹了,他等会要追来了!”
那汉子注意到楚玉离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他眯起眼睛,伸手掐住了楚玉离的脖子,微微抬起下巴,用手背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脸,那是个市井地痞惯用的姿势:“你若敢诓骗老子,耍什么花招,老子先绞断你的脖子!”
他上猛地一用力,只听嘎吱一声闷响,楚玉离立刻露出痛苦之色。那汉子维持着这个力道好一会儿后,才满意地缓缓松手。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威胁与警示,但楚玉离此时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窒息的压迫,立刻躬下身剧烈地喘息起来。
这下子那汉子倒有些慌了——这人不会是在碰瓷吧?
“我若不是……不是体力不支,走不到皇宫内,又何必费心思与你这烂人做交易?”楚玉离躬身靠在墙角咳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再敢随便掐我脖子,我马上把追兵引来,你就继续牢里蹲吧你!咳咳咳……”
那汉子脸上青一下白一下,半晌冷哼一声,把这名身份不明的、意图莫测的、弱不禁风但又十分嘴硬的人质背起,飞身跳上屋顶,扭头道:“皇宫怎么走?给老子带路!”
此人虽身形魁梧,但动作并不笨重,在朦胧的雨幕里,掠过无数的屋脊与树木,避开满城的追兵,不过半个多时辰,便进入皇宫内。
他们是从皇宫的西北角的偏门处的外墙翻进去的,进入皇宫后,周遭的环境出奇的十分冷清和破败,而且出乎意料的,并没有遇上任何追兵或宫内巡逻的侍卫。
身后一时没了追兵,那汉子终于暂时放心,他思索了一下这一时半会的发生的变故,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喂,你是怎么发现我是逃犯的?”
这其实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当时他掏出一块碎银抛给楚玉离,却只让他再帮自己打完粥来。有钱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花,只能悄摸摸地躲在难民堆里连面都不敢露,只能让别人帮他打粥以免暴露自己,这不是逃犯是什么?
楚玉离趴在他后背上默不作声,似乎根本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不对!”那汉子突然停下脚步,“就照这些京城里的军官的做派,为了抓到逃犯挣功劳,哪里会管人质的死活。但方才我挟持了你,他们却十分忌惮,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伤到你性命似的。而你一直躲在难民堆里,把自己的脸抹得乌漆嘛黑的,大约也是不想被什么人发现。也就是说,他们真正关注的、要抓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
“你说话啊,我猜的对不对?”
那汉子扭头一看,竟发现这人趴在自己肩头一动也不动,双目紧闭,面色奇差无比,一时间竟看不出是死是活。
“喂喂喂喂喂,你还喘着气吗?!”那汉子慌忙道。
他用力晃了晃那人,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慢慢地睁开眼,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你太聒噪了。”
楚玉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把自己放下来。他看着地方也快到了,也不需要这人再带自己一程,便也懒得再跟他周旋,踉踉跄跄往前走。
“他们既然不是来抓我的,那我为什么要跑?我本来已经到了北大门,原本早上蹭完那顿粥,中午就能顺顺利利悄无声息的混出城去。结果呢,你他妈一声吼,吓得老子撒腿就跑!”那汉子不依不饶,大步上前掰过楚玉离的肩膀,“胆子真大啊哈!敢耍老子??”
“北大门外有非常多的官兵在守着,你这刀疤胡子太显眼,未必能顺利混出城去。我好心带你入宫告诉你密道,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我说了不准掐我脖子!”
楚玉离用力把他的手掰开,往南指了指:“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看见一片水榭后左拐,走到尽头再左拐,大约三百步后有一长廊,走过长廊后右拐,走七百步左右……总之看到储秀宫的牌匾后绕到后方,有一片人工湖,湖之东侧的假山深处有一暗穴,那里就是密道了,记住别走差了,被困死在宫里我可救不了你。”
那汉子一挑眉,“老子记不住。”
“我没空给你带路,自己摸索去吧。”楚玉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不行,你得亲自带我去。”那汉子不依不饶。
“等我办完事再说。”楚玉离不耐烦道。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那汉子迅速把楚玉离一拉,带着他藏到了某个偏殿的石狮子后。等到那一批侍卫远去,两人才松了口气。
“终于看到一队侍卫了,话说回来,这皇宫里怎么守备如此不到位?”
“看样子皇帝根本没打算再返回北方,皇宫里值钱的物件早都被搬了个空。”楚玉离低声道,“我看,再这么下去,京城都要成边疆了。”
沿着外墙疾行一阵后,终于看见一座院落,似乎是宫内的某个浣衣局,大门落了锁,而且破天荒地有一群侍卫把守。
那汉子心中疑惑不解,不知这人费力到这地方来干什么。但现下有求于人,还等着楚玉离把事情办完后带他找密道,便也乖乖带着他从后墙翻进去,避开守门的侍卫,悄悄潜入院内。
却见院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似乎已久无人迹。布匹凌乱的挂在院落的木架上,也不知多久没人来收,锦缎绫罗上早已落满了尘埃,院内七零八落的堆着圆桶、捣衣杵、砧板,草木灰飘落满地,把院内的青砖地板染得又脏又黑。
就在这时,屋内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咳嗽声,接着一个虚弱而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钦儿……是钦儿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