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日,是夜,沈穆以叶可宁、杜雷等人通敌叛国、勾结官员、私贩鸦片为由逮捕入狱。
次日,下令查抄叶可宁私人庄园,搜查出白银二百万三十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珍宝古玩百余件;于长霞山查缴五个地下鸦片作坊,缴获未炮制鸦片二百七十四万斤,并于灵钰山庄当众销毁。
九月七日,下令彻查十三行市场,次日,以私通蛮夷、通敌叛国之名将盐道总舵西门乔斩首于市。九月十一日,西北军接管商道。十三日,商道江会长发动十三行商户近五十人于大将军府前抗议,未得回应。十七日,皇帝派往太原府的使臣刘部庸在与耶律驻军经历长达一月的谈判后,终达成协议,朝廷同意将太原府以北十一郡暂交于耶律王管辖,为期三十年,收回太原府管辖权,并缴纳赎城费一千七百万两白银,分五年还清。
十月十一日,经朝廷干涉,沈穆被迫将十三行管辖权重归商会。
十二月初五,耶律王因病离世,耶律三世子耶律希继任王位。
新王继位后,一改先王侵略扩张政策,休养生息,大兴商贸,与西域各部落结交甚密,天下势态暂归和平。
很多年以后,天下百姓回忆起那两年,都无比怀念,因为那乃是暴风雨之前最后的一点平静。当时下至天下百姓,上至远在新都的皇帝,没人想得到,这本已割血的条约签订之后,不过短短两年不到,便成了耶律氏疯狂反扑的资本。
却说这两年里,自从那夜灵钰山庄之后,沈穆忙着整顿官员,查抄鸦片,日夜不休的连轴转,终于是将西北的风气尽快扭转回了正轨。
在这期间他也派手下寻找楚玉离,却始终不见他下落。后来还是琵琶女的弟弟谢与找上门来,索要他姐姐的骨灰,以及她那柄琵琶,沈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谢与开了口,知道了他最后一次见到楚玉离时的景象。
那夜叶可宁于灵钰山庄大摆酒宴,他听了阿姐的话,并未去茶舍与楚玉离会面,而是依着阿姐的吩咐,连夜赶去并州一个偏僻的宅院。
他来到那地方,已经是次日傍晚。那院子十分简陋,且院内杂草丛生,显然久无人居住。谢与心中奇怪,却发现门未上锁,便推门进了屋子。
进门却见屋内坐着一个人,见他进来,也毫无反应。
谢与走近一瞧,才认出那人正是楚玉离。
楚玉离正盯着那个未开封的陈旧的信笺,也不知看了多久,而且也不知还要再看多久。
那少年也是个呆子,就坐在他边上也发着呆,独自享心事。整整两个小时,两人没任何动作,也未曾说一句话。
在这两个时辰里,时间的流动好像变的非常缓慢,天地是那样宁静,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只听见窗外簇簇的风声,光阴已悄无声息的离开窗檐。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地沉入黑暗,少年回过神来,见屋子里阴暗难辨,便点起一盏油灯。
身后传来一阵低咳。
“你看起来不太好。”少年看着他的脸色。
“你还有那种烟吗?”楚玉离忽然说。
少年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卷烟草,没有烟杆子,他便用油纸卷成个粗条,放在蜡烛上,点着。
楚玉离接过那卷旱烟。他显然不太会吸这个,拿烟的姿势不太对,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卷,动作看上去有些别扭。
他把烟卷缓缓放到唇边,吸了一口,立刻便呛得咳了几声。
“这烟劲头太大,你还是别……”
他又猛地吸了一口,这回没再咳嗽。
少年听见他轻而缓的呼出气。
楚玉离只觉一股闷热的气息直入胸腔,肺腑那股挥之不去的隐痛顿时消失,烟雾麻痹了大脑,连带着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他静静吐出一口气,白烟爬过他的脸,在阴影里蔓延开来。
隔着雾气,少年仿佛看见他的阿姐,像往常一样,沉静的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