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早到一刻钟,拍卖会还没开始,便在预展厅里闲逛。
拍品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件都有独立的陈列柜。
间隔十步,还有黑衣保安带着耳机制造值守氛围。
衬托之下,显得这些拍品国宝一样珍贵。
周青向来不懂这些。
但她懂得一点,物品的价值,并不在其本身,而是看周围环境怎样衬托。
好比奢侈品来说,一个偌大的名品店,巨大的墙面上一共只得三排架子,而每一个架子上,又只摆着三五只包。
一个店员要拿下一只包,还得非得先带上一双白手套不可。
是他们不够地方?还是包包的数量或种类不够?
都不是。
就是通过环境和建筑来制造其稀缺性。
这个道理,还是周青在香港悟出来的。
而自从周青去了一趟香港之后,就彻底对奢侈品去魅了。
寸土寸金的地方,别说LV香奈儿,就连爱马仕的门店都小小的。
包和包挤着放。
一下就没有那种被奉若珍品的感觉了。
拍卖应当也是这个道理。
因此年过三十的周青关心起了更加务实的问题。
“拍卖行能抽多少钱?”
周青关注的点总是先在钱。
这是出身商贾的人新去一个地方最先考虑的事。
习惯性的就要算,店租几何、流水几两、成本多少。
“不好说,”阮佳道:“一般是抽佣,卖家抽10%-15%,买家这边抽5%-10%”
周青咂舌。
两头抽佣,好好的生意。
周青一瞬间也颇为惆怅:“学什么医,早知道就干拍卖了。”
阮佳噗嗤一声:“这也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
周青当然知道,不说别的,就说组织起这么一场拍卖会,其中间的人脉资源就不可估量。
“拍卖会就快开始了,我去上个厕所先。”阮佳道:“等我。”
周青摆摆手。
她对这些东西一点概念都没,过来也只是完成阮母交代的任务。
阮佳走后,她便一直驻足在一对黄地粉彩西番莲贲巴瓶跟前。
“怎么,喜欢这件?”
身后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周青回头。
拍卖会就要开场,预展厅里人烟稀少,除了她在这里等阮佳回来,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周青:“你是?”
“黄霭。”对面儒雅男人伸出手。
“哦,黄先生。”
周青微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喜欢这件?”男人又将刚才的话问了一遍,他负着手:“这件是嘉庆年间的,才从英国一个家族手中放出来。”
“哦。”
周青又干巴巴一声。
她在自己的场域里挥洒自得,但是对文物藏品,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她眼里,这些缤纷艳丽图样跟小学生画的窗帘并没有什么分别。
不过光泽倒是很好。
没等周青想出来怎么接话,对面的男人就笑了:“第一次来?”
那是一个成熟男人捕猎的姿态。
周青隐隐皱起了眉头。
“黄叔!”
阮佳从身后自然牵起周青的手:“好久不见!”
黄霭一愣,不过精明如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女孩子不是哪家的小情儿,而是有伴儿的,而且这个伴儿还是阮佳。
不论阮佳是跟她玩玩还是来真的,他都开罪不起。
即便他年龄大上阮佳一轮还不止,也不敢在阮家面前造次。
黄霭脸上的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瞬间,从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儒雅和善的长者。
“你朋友似乎很喜欢这套瓶,”黄霭笑道:“阮小姐今天怕是要破费了。”
“她不是我朋友。”阮佳道。
话一出口,周青和黄霭都看着她。
“她是我老婆。”阮佳很认真地道。
黄霭哑然失声,他差点想抬起袖子擦汗。
“……原来是阮太太,失敬失敬。”
阮佳牵着周青往会场走,一语不发。
“喂,我没有喜欢,你别买。”周青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我只是在那等你。”
阮佳心不在焉:“嗯。”
阮佳开始思考,按照周青今天的招人程度,是不是真要办一场婚礼,告诉大家,周青是她所有。
“你听见没?”周青又问。
阮佳脚步不停:“嗯。”
但她又不是很想办婚礼,那个太繁琐了,也不知道是在做戏给谁看。
“我说什么了?”周青手上用了点劲,停下来。
“说你对他不感兴趣。”阮佳漫不经心地托起她的手,端详。
周青疑心阮佳话里有话,但又没有证据。
汉语里“他”和“它”同音,也不知道阮佳是在说那对瓷瓶还是在说那个黄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