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著势不两立,绝不饶恕的话语,却飞也似的落荒而逃。
嘴上不置可否,装模作样的逞强,却行色匆匆头也不回。
哪怕心知肚明背后的迪恩没有和锁定目标的猎人那般紧咬不放,可那双与幽幽鬼火无异的深邃眼瞳所释放的灼热视线,深深刺痛著她,使她不由自主的心烦意乱,莫名焦躁。
仿彿要彻底将她生吞活剥,吃乾抹淨般,又如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欣赏著独属的收藏品,渗入骨髓的不安与焦灼感直叫人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浑身发颤。
既然如此,那就什麽都不管的向著远方疾驰吧。
只要能够与他拉开几亿光年般的遥远距离便心满意足了。
“草,总算摆脱那傢伙了。”几经周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鲁基娅鬆了一口气,她终于是把赛小息他们完好无损的送回赛尔号。
纵然期间各种提心吊胆,但也算有惊无险的完美收尾。
脚一落地,鲁基娅仓促和刚下船的三人组告辞,旋即大步流星,间不容缓的一路奔回房间,直到彻底将自己置于空无一人的房间内,才如释重负的坐下来喘息。
小龙女鲜少目睹自家主人如此仓皇失措的姿态:“主人,妳怎麽了吗?”
“没怎麽,就是觉得那傢伙的眼神实在是令人作恶。”简直和图谋不轨的街边流氓一样,鲁基娅暗自腹诽道。
光是对上其目光都会坐立不安。
仅是和他的指尖微微擦过都会浮出一阵骚乱。
说也说不透彻,理也理不清楚,想要剪断亦砍不了。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孽缘啊,纵然相处不悦,却往往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话语如迴绕在耳畔的恶魔呢喃是引人胡思乱想,哪怕此刻已和他分隔两地,但他捎来的烦闷与急躁却又触手可及,纠缠不放的扰乱她的思绪。
为什麽在他的面前会按耐不住心中的狂躁呢?
为什麽他总能轻易的让她气急败坏的怒骂呢?
瘫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鲁基娅向天空伸出一隻手。
“因为立场不同,有威胁性,所以我才暴露了本性吗?”
位居高位者在公众场合与高层聚会中难免需要用以交际方式的手段。
谄媚逢迎,又或是哗众取宠,二者都是可运用的技法之一,而她所能做的只不过是以装疯卖傻的假面,掩饰实际上的真心实意。
真真假假,虚实难辨,为求十全十美,就算自欺欺人也成了名正言顺的藉口。
可这样看似天衣无缝的表象却在迪恩的面前不堪一击的支离破碎,所有虚有其表的一切在他面前自惭形秽,因失去遮挡而露出马脚。
乱糟糟,心惶惶,万千思绪成了此刻的无解之谜。
再叹一口气,鲁基娅阖上双眼休养生息。
承认会担心迪恩让她彻底原形毕露的话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亲口证实自己逃避著他近乎赤裸裸的目光这种话一但如实讲出恐怕会破坏现实。
所以现在,将染上些许颜色的记忆碎片隐藏于叹息声中吧。
嘶的一声,轻吐出一口气。
嗖的一声,深吸一口热气。
是冥冥中的安排吗,还是心有灵犀的共同话题呢?
她不晓得,他亦不理睬,这种故作玄虚且天花乱坠的想法一点可不符合他们宇宙海盗的思维。
空洞无物的理论与精神价值顶多算锦上添花,但他们欧比组织终究是追求实际物质的,无论是金银财宝、土地资源,凡是所想烧杀抢掠便是了。
“那傢伙居然还真的是赛尔号的一员啊,还和那些低等机器人待在一起。”折返回飞船的迪恩又落入了一如既往的生人勿近的状态,打发走了部下们,独自一人沉思。
他所散发冷冽与傲气足以令部下们望而生畏,瑟瑟发抖。
专横独裁,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也会为情所困而愁眉不展吗?
真是毫无逻辑,异想天开的念头。
搬弄著剔透酒杯中的醇醇液体,意味深长,又仿若百般无聊似的一笑置之,举杯对浩翰星海,顺其自然的另杯中酣醉汁液滑入噎喉,抬起手拭去唇边留下一抹醉意。
自古以来借酒助兴始终是茶馀饭后的活动之一,而他们这些无惧□□消亡的机械人,以机油代酒,饶是连身居高位者亦难以抵挡那飘来的薰香。
高处不胜冷,习惯独来独往的他偶尔一人翘著腿啜饮亦会身不由己的想入非非。
追忆著,回味著。
机械所构成的大脑渐渐浮现那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人。
迪恩并不相信一见倾心。
堂堂欧比组织的将军可没多馀的时间耽溺于儿女情长中,况且他与鲁基娅算上今次再遇,也不过两面之缘,何来一往情深?
但说不在意定是单方面的强词夺理。
“和以前一样啊,这傢伙真是一成不变。”
“不过这才有趣啊,这样的她才有挑战我的资格。”
纵然如那些菁英赛尔一样遵循著所谓的纪律与秩序,绝不轻易妥协背弃信义,一根筋的死板样子看得他直摇头,但其与众不同的特质又深深吸引著他的视线。
明明身侧的累赘只会徒增麻烦,却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将虚张声势的话语挂在嘴边。
瞧啊,那股无可否认的争强斗胜在看似静如止水的眼中熊熊燃烧。
说吧,妳其实比任何人都更重视所谓的尊严与脸面。
在啼笑皆非的梦的尽头定然是如滑稽丑角一般,将虚伪的感情与言行贯彻到底吧?
“呵,今后的日子可长了,鲁基娅,这并非结束。”注视著录像中某个曼妙倩影,迪恩轻蔑的勾起唇角,莹蓝的眸光所展现的是毫无掩饰的欲求。
千载难逢的机会曲折百转又落入手中,岂有放任其远去的道理?
心意已决,那便与谎言一同坠入深渊。
这样蠢蠢欲动的心还有未来皆逐渐疯狂,愈加歇斯底里。
终有一日会一举拿下的,不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伸出手去争夺。
他所想要的一切都是手到擒来,他不信搞不定鲁基娅。
他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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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正是酣睡入眠的时候。
即使赛尔号行驶于无穷星海,无法透过窗外风景判断时间,但赛尔们依然保持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
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在其他赛尔高层皆陆续离开岗位,返回寝室休息时,鲁基娅与肖恩却皆在实验室鼓捣一番,目不转睛的记录实验纪录。
讽刺的是,两人的NoNo,侠客与小龙女都关机休息了,但偏偏身为主人的他们还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在岗位上踏实工作。
对加班已然司空见惯鲁基娅精神倒还好,毕竟已经是加班列车中的熟客了,在适应长时间的精神集中与体力消耗上适应良好,没有水土不服。
但肖恩的反应却与鲁基娅截然相反。
“伙计,你还好吧?”眼看朝夕相处的友人哈气连天,一副意识随时都可能下线的姿态,鲁基娅不由得问候道。
肖恩故作镇定,实则神智不清:“我没事……就是有点睏。”
说罢,晃来晃去去的身体逐渐力不从心,身心俱疲令本就困倦的意识摇摇欲坠。
一个恍神,平衡陡然不稳,整个人朝著地方重重摔去。
肖恩紧闭双眼,做好与地步来一个坦荡无阻的亲密接触的心理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紧接其后的不是苦不堪言的疼痛感。
迎面相撞的触感异常柔和,如蓬鬆的枕头柔软舒适,亦如球体富有弹力,暖呼呼的温暖席捲了整张脸,以至于他霎时如痴如醉,沉溺在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但这股柔软的感觉究竟是什麽呢?
无动于衷的肖恩神思恍惚之际因耳畔响起的嗓音而猛地身体一楞。
“肖恩你还好吗?没事吧?”微微抬起头一望,四目相对,澄澈蔚蓝海色潋潋粼粼,柔情似水,纯淨的波光映衬出他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