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雪城还没有这样的极端天气,反而在他母亲待产那天开满了火红的朱槿。
所以母亲给他起名为“绯”,寓意着他以后的人生,能够像花团锦簇般受到众人瞩目的荣耀。
这代表着,或许从此刻开始,他就必须被赋予不凡的使命。
自然而然的,他继承了父母的智慧,天赋,甚至是数不清的金钱。
更懂事的可怕,从不会奢求自己不曾拥有的事物。
也是所有人眼中,那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在他拥有自主意识时,恰好是特殊管理局创建伊始。
而他父母作为当时颇受重视的生物学家,共同被邀请参加特殊管理局的进化研究,并且废寝忘食的投入其中。
没人知道,光鲜亮丽的背后。
父母是不常回家的,亲戚朋友是面上讨好,实际上只为了金钱低头,背后戳刀子的。
他每天瑟缩在窄小的四合院里,打雷下雨、极端天气,全都自己承受。
直到属于特殊管理局的计划从那时开始启动,父母更加频繁的跑去实验室,经常一走就是两个月,完全将他忘在了家里。
那时他还不知道,其实父母离他的距离可能很近。
——因为他们就位于雪城的地下,甚至是四合院的正下方。
但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横贯的,从来不是现实的距离。
谢绯就这样独自生活,独自长大。他学着电视里和书里的知识,努力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每当他面临无法解决的问题,仍旧会保持着微笑,还经常细心的告诉别人该怎么去做。
记忆最深刻的,则是有次他听到领居家小孩的惊呼,所以短暂的被分走了注意力,失手将滚烫的水壶打翻在地。
那些沸腾着四溅的热水洒在他的大腿上,又顺着膝盖迅速向下流淌,烫出条条冗长的,疼得他浑身发抖的水泡。
谢绯不敢对那些水泡动手,只安静的挂了医院的号,忍着疼排到队伍最后方。
父母向来是很爱面子的人,所以他也不敢展示出任何伤口。
怕被熟悉的人看见,会闹到他们那里,到时候又挨上一顿责怪。
还是个护士在路过时,惊讶的发现他的裤子已经粘在在了皮肤上,血水不断渗透布料涌出来,才仓皇失措的询问他情况。
彼时的他还只是随意摆摆手:“没有大事的,我可以排队,先让前面的人进去吧。”
最终在护士的坚持下,他才进入了急诊挂号。最后处理脚上的伤口时,皮肉和裤子一起被褪下去。
医生看了都忍不住龇牙咧嘴,谢绯却死死咬着唇,直到口腔弥漫着血腥气,也没发出半声闷哼。
然后拿起医生开的药膏,就那么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家。
那段时间里,走一步甚至弯曲膝盖,都成了格外艰难的一件事。
可他仍旧坚持着按照管理者的要求,打扫四合院前被雪覆盖的地面。
就连邻居扫雪时,都会忍不住提到他:“多可怜的小孩啊,都这样了爸妈都不管,我都看不下去了过去送药,他却说不用麻烦我呢。”
异样的坚强和从不褪色的笑容仿佛成了他的标配。
唯有夜深人静的四合院里,他会将被子蒙住脑袋,无声的流出眼泪。
今天他看见了领居家的小孩。那是他儿时共同嬉戏过的玩伴。
虽然因为父母嫌弃别人的出生和家境,最后两个人的友情在疏远中消失殆尽,可他始终记得那种不属于他的,快乐的感觉。
像是美味却致命的砒霜,让他在知道其强烈毒性的情况下,也忍不住反复咀嚼和品尝。
谢绯看到领居家的小孩,在放学后便被父母接回了家里。
那并不算富裕的一家人,只住着矮小的平房,却并没有急着回家上课或是整理家务。
而是三人共同站在雪地里,相视一笑,随后开始打起了雪仗。
直到小孩累瘫在原地,他的父母才笑着拿出了胡萝卜。他们开始堆雪人。
地上的树枝是雪人的手臂,胡萝卜代表着雪人的鼻子。
现在只差两只眼睛。
小孩想要将地上的石头安上去作为眼珠,可积雪挡不住沉重石头的下坠。所以他苦恼的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谢绯沉思半晌,拿起了屋子内的两枚钻石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