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样,云惠师父和灵玉都还在苍山上等着她,她绝不能无功而返。
这本就是一场豪赌,输赢未定,温妍也愿意上桌,哪怕到最后输掉的,可能是她的身家性命。
但若是她赌赢了,那就为云惠师父搏得了一线生机。
是输是赢,且看天意。
……
“我明白,跟去可能会很危险,但鸣蛇引路,这个线索难能可贵,一旦发现点什么别的,你妹妹和我师父的病都有可能被治好。”
温妍有些激动,自从云惠师父患病以来,所有与师父有关的事都会扰乱她的思绪,让她的理智掉线。
“今天早上我给灵玉打电话了,她告诉我云惠师父的手臂上又新长出了四片蛇鳞,可我们来青海还没有一个月啊!”
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温妍说完后就把头偏向了另一边,不再看齐暄,也想让自己冷静一点。
她鼻头发酸,眼眶微红,慢慢积蓄的泪水就快要模糊掉她的视线,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能令她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除了这次,因为她真的,真的,很想救自己的师父。
忽然没了声音的营地显得有些沉寂,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原本干旱的戈壁,如今竟意外变得有些湿润,高原的天气变幻莫测,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半晌之后,温妍才又说话:“我真的害怕她最后会变成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浑身长满蛇鳞,没有自己的意识……甚至失去生命……”
齐暄听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理解温妍现在的心情,也明白她宁愿冒着不确定的危险也要跟去的原因。
亲人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论换作谁都接受不了。毕竟人心不是顽石,谁又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自幼爱护自己、陪伴自己的亲人去死呢?
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而命丧黄泉,这不是她们该有的结局。云惠不该,齐媛也不该,那些同样患了后遗症的人都不该。
齐暄没有再沉默:“那我们就赌一把!”
其实按他这么些年的处事方法,像这种情况,他更倾向于回索布德去,因为他不打没准备的仗。
但这次他一反常态,选择同温妍一起,将自己的命当做砝码,放上赌桌,不止是被温妍的坚决所触动,更是想要为妹妹寻一个能够康复的可能。
温妍一个孤女,都能为收养她的师父赴荡蹈火、在所不惜。
那对于和自己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妹妹,他又怎么会在救她这件事上犹犹豫豫、畏首畏尾呢。
妹妹就是他的命,只要可以救她,他愿意一命换一命。
***
许明洲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在大脑短暂的宕机了几秒后,他清楚的意识到,齐暄和温妍之间似乎出现了点小矛盾。
他没有立马掀开帘子出去,而是选择坐在帐篷里悄悄地听,他听到了齐暄对局势冷静而理智的分析,也听到了温妍说她师父的手臂上又新长出了蛇鳞……
他知道齐暄的担心和忧虑,也明白温妍一定要坚持的意义。
同时他也很清楚,齐暄的处境其实并没有比温妍好多少,所以后面听到齐暄说他选择和温妍一起赌一把的时候,许明洲一点都不意外。
这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齐暄,齐暄一直都没有变,齐暄一直都还是齐暄。
这般毅然决然的齐暄,让他想起在大学毕业的前夕,在那个平平无奇的黑夜里,他曾夜半梦醒,瞄见了站在阳台边上睡不着觉的齐暄。
月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很是苍白,甚至看不出一点活人的血色,他注视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明洲愣住了,这样的齐暄他还是头一次见,虽然不清楚缘由,但直觉告诉他齐暄身上一定出了大事,后面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
他下床去站到了齐暄身边,问他发生了什么。齐暄没答话,只是向他讨要香烟,许明洲很惊讶,因为齐暄不抽烟,从来都不抽。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齐暄打破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习惯,但联想到他的异常,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给了他一支烟。
直到现在许明洲都还记得很清楚,只因那是齐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香烟。
后来他辗转打听到刘叔那里才知道,齐暄那天夜里的反常,是因为接到电话说,小媛的病复发了。
困在回忆中的许明洲,忽然被一阵划破天空的呼啸声拉回了现实,帐篷外也传来了齐暄充满警惕的说话声:“小心!”
“怎么了?”
许明洲意识到出了事,慌忙从帐篷里出来,只见帐篷和小桌板之间稳稳地插了根细细的木棍。
他一把将它拔了起来,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支异常锋利的箭……箭?!
再一看,温妍正坐在离那支箭不过一尺远的地方,不敢想这要是稍微偏一点,那温妍可就没命了!
齐暄想来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早已起身去用望远镜仔细地看了看箭射来的方向,可惜并没有发现有人,多看了几遍后才走了回来。
“醒了?”齐暄招呼完许明洲,又冲着温妍摇了摇头,“没看见人。”
许明洲点头后晃了晃手里的纸条,那是刚才绑在箭尾上一起带过来的,打开后看见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他很是不解:“这看着像是个电话号码呀,什么意思?是要我们给他打过去吗?有事为什么不直接过来,还费这大劲。”
温妍撇了眼营地外的情况,一语道破天机:“有鸣蛇在,他过不来,所以才选择这种方式。”
说罢又看齐暄:“拨不拨?”
温妍并不在意射箭的人抱的是什么心态和目的,也不觉得一个电话能带来什么危险,因为她清楚,那个人没有杀意,毕竟要是有的话,刚才她已经死了。
齐暄思虑再三,最终决定拨过去,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偏偏要在这个关头,来这么一下。
“嘟——嘟——嘟——”
随着手机里提示音的响起,他的心里有些紧张,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不惜动用这种方法都要来交涉,那一定是有所图谋。
几声提示音过后,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我叫江仪,想跟你们,谈个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