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音啃着刚刚买来的饼,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发现这饼又干又散,还没什么味道,难怪便宜量大还少有人买。
她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被噎住了的声音,徐寂宁像是被饼卡住了嗓子。
徐寂宁猛咳了一阵,然后说道:“咽不下去。”
南有音猛然想起徐寂宁毛病多得吓人,她现在穷得叮当响怎么,没空再考虑徐寂宁那些挑剔又讲究的精细饮食,顿时无比心烦意乱,说话也控制不住的尖酸刻薄起来。
“你咽不下去我也没办法,没钱了就只能吃这些了,”南有音烦躁道,“你多吃几次说不定就适应了,你们这些京城的公子哥儿毛病真多。”
说完她泄愤一样大口咬起手中这个没什么滋味的饼,半晌听到身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有音,对不起。”徐寂宁垂着脑袋轻声说道。他的头发仍然散乱着,脸上的烟灰也没有擦干净,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南有音微微一怔,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咽不下去就算了吧,反正这饼也确实不好吃。”
她把徐寂宁咽不下去的饼收入腹中,然后带着徐寂宁选了一家便宜客栈,她现在手里没钱了,没法跟之前一样阔气的开两间房了,便又和徐寂宁挤在了一个房间了。
南有音在客栈脏兮兮的菱花镜里见识到了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顿觉大事不好。
说来荒唐,她始终没有学会梳头,在家时总有父母或者弟弟帮她梳头发,在徐府有松梯,从京城到末山这一路上她也没自己动手,总是花点钱让客栈会梳发髻的姑娘或者婆子帮忙,现在好了,她没钱了。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然后呆呆的,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便又把梳子放下了,疲惫的趴在梳妆台上,从昨夜失火到现在不到三个时辰,她却感觉像过了三天那样,仿佛不久前在楼上看海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起她要开始算计手里那点可怜的钱该怎么省着花,思虑要做些什么挣钱,还要考虑徐寂宁这个娇气的京城公子哥儿怎么生存……
她愈发明白为何徐太太得知小儿子被派遣边疆时宛如五雷轰顶了,母亲总是最清楚自己儿子的,难怪临行前太太会哽咽到话都说不出的恳求自己照顾好徐寂宁了……
南有音越想越觉得累,闭上眼睛,企图享受一个仿佛安静无事的早晨。
南有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过去的,她是被头发的轻微拉扯感唤醒的,有人在梳她的头发,非常地轻柔,一下一下的,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让她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些消失在沙滩的海浪。
她轻轻睁开眼,透过菱花镜看到是徐寂宁站在她的身后,很认真地为她梳头。
她一直觉得徐寂宁这样的京城少爷大概做不了梳头这种活儿,很惊讶,身体也跟着轻轻颤了一下。
徐寂宁轻声道:“你醒啦?”
徐寂宁的声音又慢又轻,好像拉缓了她从昨夜到现在急急忙忙的节奏,她没有动弹,懒散道:“你什么学会梳头发了?”
“一路上看了那么多次,能学个大概。”
南有音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她的头发在徐寂宁手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徐寂宁的手法很轻,他很轻柔的梳开她打结的头发,她的头发在他的手里像是一道被手掌托起的黑色瀑布。
这道乌黑的瀑布曲折蜿蜒,最后变成了一个简单笨拙的发髻,算不上太周正,但出门是肯定没有问题。
“哇!”南有音很开心,徐寂宁突如其来地心灵手巧解决了她生活的一大难题,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徐寂宁,夸张到叫人以为徐寂宁梳发髻的手艺天下第一了。
徐寂宁被南有音的热情夸赞冲的脸有点红:“这次右边有点松了,下次肯定会梳的更好看。”
“已经很好看啦,”南有音举着镜子左看右看,最后微微一叹,“就是没有好看的珠花簪子来配了。”
她的发簪还不知道被火烧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什么都不戴跟现在咱们穿的这身粗布衣服也挺配套。”南有音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自从她被南氏夫妇带到京城,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般短褐穿结了,她想起那些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仍忍不住打寒战。
她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安慰自己说虽然是粗布衣服,但至少现在衣服上还没有补丁,虽然徐寂宁格外地挑剔,但至少现在她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打起精神,指挥徐寂宁去火灾现场看看还能不能找回点什么,自己则决定去码头转转,看看有什么赚钱的办法,前几日她天天在客栈远远的看着码头上人来人往,今日,她也要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