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串紫色的浆果晋江落入南有音的嘴巴时,却被徐寂宁却劈手夺走了,接着徐寂宁也因为这个小小动作又头晕目眩起来。
南有音一阵手忙脚乱,叫徐寂宁倚着一棵树斜躺着。
“有音,你不要冒险。”即便晕到眼前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见,徐寂宁还是出声阻拦。
“还是让我来吧,”他微微一叹,闭着眼轻声道,“我是朝廷的命官,到岛上调查是分内的事,被困岛上只好自认倒霉,但是你,有音,你是被我卷进来了,无辜受累,事到如今,怎么还能再让你冒险试毒……”
南有音与徐寂宁争执了几句,谁也没说过谁,徐寂宁头晕地更厉害了,南有音也饿得心慌。
最终南有音放弃了继续争执,她觉得她再这样饿下去就要沦落到跟徐寂宁一样虚弱了。
她将野果们一分为二,徐寂宁拿一半,她自己拿一半,她举起那半个果子,又拉起徐寂宁绵软无力地胳膊,让两人手里的野果碰撞了一下,像是在干杯。
然后她又用一种像是即将慷慨赴死的语气,悲愤地说道:“徐寂宁,作为好朋友,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我和你一人吃一半,要死也是一起死!”
南有音与徐寂宁分食了数十个果子,两人很幸运,并没有吃到什么致命的果实,只吃到一个外皮会流出乳白色汁液会灼伤唇角的不知名野果。
胃里填满了甜滋滋的野果后,两人渐渐恢复了精力,坐在树荫底下讨论该如何离开这座孤岛,最终决定先在岛上到处看看,至少要找到能喝的水。
两人在树林里继续走,很快就走到了栈道附近,出于谨慎,担心会再次碰到永安王的人,两人没有在栈道上走,而是走在栈道下面一人高的灌木从中。
灌木长得很密,有的开着花有的长着刺,里面的小虫子很多,只走了一会儿,南有音就觉得浑身痒痒起来。
不多时快到栈道尽头时,徐寂宁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嘶”了一声。
“怎么啦?”南有音问道。
徐寂宁张开伤痕累累的右手,手心躺着一只被拍扁的毛虫,颜色鲜艳到晃眼。
南有音立刻捡了一片树叶,把毛虫尸体扫走,但徐寂宁本就受伤的手心还是变了颜色,红得像是渗出血来了,她轻轻刮了一下,徐寂宁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只毛虫颜色显眼,一看就知道不能碰,她不禁对徐寂宁傻乎乎地行为感到几分气急:“你摸这种虫子干什么?你看不出这玩意儿有毒?”
“虫子掉到你领口了,我怕它钻进你脖子里,有点着急就……”徐寂宁声音有点抖,脸色也发白,嘴唇抿成了一道线,右手火燎一般的疼痛让他额头上渗出汗珠。
被毛虫扎了不至于致命,但免不了疼痛,只是现在位处荒岛,南有音也不是郎中,不懂得怎么处理,一时有些忧心起来。
徐寂宁强撑着笑了一下:“也就刚开始那一下很疼,现在好多了,有音,你也小心点儿。”
他拒绝了南有音停下休息一会儿的要求,加快脚步离开蚊虫密布的灌木林。
当植被越来越稀疏矮小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沙滩与海岸,一望无际,寂寥空旷。
在一片金色与蔚蓝之中,南有音发现了异样,沙滩上有飞溅的血液,血液的尽头是一具尸体,一半在岸上,一半被海浪不断地冲刷着,已经有些发白。
徐寂宁也发现了,他说道:“是林伯父的……尸体。”
林老汉的尸体躺在沙滩上,像那天林老汉独自一人蹲在岸边抽烟一样,看起来孤零零的,只是这次没有路过的行人大声同他打招呼。
南有音有些不忍心看到林老汉独自一个人,很可怜地躺在那里,于是她走过去,大声与林老汉的尸体打了声招呼。
徐寂宁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有音,他,已经死了。”
“死了……”南有音俯身查看,惊走了停留在林老汉无神眼珠上的飞虫,她盯着那双浑浊眼睛看了一会儿,有些呆滞。
徐寂宁拉开南有音,用还算完好的左手替林老汉阖上了仍然望着天空的空洞眼睛。
他叹了一口气,又拉了拉一动不动地南有音:“有音,咱们走吧。”
“他死了?”南有音喃喃道。
她与徐寂宁早就说好会给林老头一大笔钱,足够这个鳏居老人后半生不必在吞噬他两个儿子生命的幽深海浪中苦苦谋求生计,他可以安享晚年,吹吹牛皮,耍耍威风,然后再好好休息,但林老汉现在就死了。
她惊惧、犹疑,感到难以置信,更是不愿相信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尸体就已经发白发胀。
她看到了林老汉脖颈处一道伤痕,伤痕周围的皮肉已经被海水泡的翻了出来,高温之下,腐烂的很快,当海风迎面吹来时,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
她忍不住干呕,把刚刚吃下的野果全都吐了出来,吐得口中发酸,喉咙像是被烧灼了,眼框甚至还渗出了几点泪水。
徐寂宁搀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抹去她发红眼睛的留下的泪水,她则抓住了徐寂宁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道:“徐寂宁,我们不能死在这座岛上。”
“好。”徐寂宁应答得很是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