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即将睡过去时,她听到了“哗啦”一声,接着她看到徐寂宁从木盆中站了起来,先是左腿,接着右腿,迈出了木盆外。
徐寂宁的剪影无比清晰的倒影在屏风上。
他整个人偏瘦,故而腰似乎格外的细,但肩膀又足够宽直,不至于显得背部单薄,两条腿虽不擅行走奔跑,却也笔直修长,肌肉匀称,无论是谁,哪怕是格外刻薄的南玉振见了,也不得不承认徐寂宁的身体各个部分非常的和谐,极具美感。
南有音忍不住好奇徐寂宁的身体了,成亲半年多,两人夫妻生活方面一直是她主动推进,当然推进的很是失败,至今她还没真真切切地见过徐寂宁的身体。
她盯着屏风后的完美剪影直愣愣地瞧,有那么几个瞬间恨不得将屏风瞪破了。
“咳,有音,”屏风那头的徐寂宁轻轻咳了一声,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盯着我?”
他的后背感受到了炽烈的目光,炽烈到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起来,让他非常的不自在。
“没有,我没有盯着你。”南有音目不转睛,面不改色,继续注视屏风后的剪影。
剪影有了新的动作,似乎正在穿衣服。
南有音聚精会神。
“有音?”
“怎么啦?”南有音理直气壮道,“我没看你。”
“有音!”徐寂宁有点急了,他的感觉不会错,只要南有音盯着他,他就会产生被她的目光包围的感觉。
“好吧。”南有音悻悻收起了目光,躺在床上眼观鼻鼻观心。
过了一会儿,徐寂宁也上床躺下了,熄灭了蜡烛,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南有音与徐寂宁都很清晰的闻到了对方身上沐浴过后淡淡的香味。
这份香味随着他们的眼睛渐渐适应黑夜,能够借着皎皎月光看到彼此而消散了。
他们两人自从离开岭南已经分房睡一段时间了,骤然再度聚在一起,尤其是聚在客栈里不够大的床上时,有些不适应。
徐寂宁局促地躺在床沿,南有音则躺在中间,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是自己单独一张床了,迷迷糊糊间大开大合地翻了个身,直接翻进了徐寂宁的怀里。
胳膊搭在徐寂宁身上,腿也搭在徐寂宁的腰上,惊得睡眠一向很浅的徐寂宁一个激灵,直直滚下床去,也连带着怀里的南有音一起掉了下去,摔得龇牙咧嘴。
这一晚经由这么一出闹剧,两人再度爬到床上时困意已然烟消云散,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他们开始聊天,胡扯乱扯,南有音说起了徐寂宁那赋税奏折,评价说读起来索然无味。
徐寂宁立刻表示赞同,他说他写得也相当痛苦,不然是不会写这么久的。
当初他奏请皇帝宽恕永安王一事的无辜家眷官吏时,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倚马可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是发回京城后就没了音讯。
而现在这篇,一路上就没怎么搁下笔。
徐寂宁叹了口气道:“赋税之事,实在繁杂,政事大多本就无趣琐屑,赋税度支更是如此。”
南有音说道:“不过我爹还挺擅长的。”
“南老爷当然擅长,不然也没法在户部盐铁下面干那么多年还毫无差错。”徐寂宁微微蹙眉,“可是按理讲,你家不该那么穷的。”
南有音恼火道:“我家不穷!”
“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徐寂宁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南老爷的职位是个肥差,按理说你家的情况虽不至于像徐府一样,却也应该相当富贵殷实,但现在却,呃——
徐寂宁尽量委婉:“有点略显清贫。”
南有音不满道:“那只能说明我爹两袖清风!”
“有音,南老爷究竟是怎样的?”徐寂宁问道,“我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对我毕恭毕敬的,叫我怪不好意思的,但是你口中说起他,反而叫人觉得他胆子大的惊人,说得全是些……”
徐寂宁压低了声音:“……大逆不道的话。”
“那些话都是过去爹教我和玉振读书的时候偷偷说得,”南有音警觉道,“怎么?你该不会要给我爹治一个诽谤朝廷的罪名吧?”
“怎么可能!”徐寂宁小声道,“其实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当然啦,”南有音略有点自豪道,“我爹可相当聪明!不到二十就考中了,跟你爹还是同期进士呢。”
徐寂宁却又困惑道:“有音,南老爷为何一直没有升迁?南老爷这样有胆量和见识的人,怎么这么多年了,始终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挺奇怪的。”
南有音则说道“可能因为大家有眼无珠。”
徐寂宁不是很认可,但还是说:“等回到京城,我想向南老爷请教些财政政策的内容。”
“好呀,我爹肯定会高兴,”南有音轻快道,“他一直想方设法的要讨好你呢,你要问他问题,他简直求之不得。”
徐寂宁说回京后要请教南老爷,南有音说她要吃南老爷烙的饼,南有音畅想了一阵回家,又开始思虑回到徐府。
她不禁问道:“回到徐府之后,我们该怎么办?还是夫妻?”
徐寂宁反问:“你想要怎么办呢?”
南有音犹犹豫豫,给出了答案,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对外还是老样子,我和你是夫妻,对内,也是只有咱们两个知道我和你只是朋友而已。”
“好,听你的。”徐寂宁温和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