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音一把抓住想要逃走的徐寂宁,冲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从地上拾了好多银杏叶,而后蹑手蹑脚走到南玉振身后,银杏叶捧到他头顶,纷纷扬扬撒了下去。
南玉振被吓了一跳,南有音则放声大笑。
南玉振冷哼一声:“向来都说天女散花,你这散叶,算什么东西?东施效颦?”
南有音不悦:“俗话说胆小如鼠,几片落叶就把你吓成这样,哼,老鼠可不怕树叶,啧啧,依我看,你还不如老鼠呢。”
南玉振不甘示弱,姐弟两个在山顶斗起嘴来,眼看两个人马上火冒三丈火星四溅,徐寂宁与松梯忙上前劝道:“往山下走吧,不然到山底天就黑透了,两位太太会担心。”
南有音和南玉振互相放了几句狠话,谁也不理谁了,扭头往山下走。
南玉振路过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徐寂宁,然后又走到松梯旁边,陪她下台阶。
徐寂宁倍感无奈,他又没说什么,他不过说了跟松梯一样的话,怎得就专门冲着他横眉冷对。
“别理他。”南有音也气鼓鼓地。
一行人默默往山下走,太阳渐渐落下,余晖透过松柏树林,洒落台阶上,归林的飞鸟数量众多,叫声响亮,群山回唱。
在安宁静谧的自然中,大家都放松下来,南玉振哼着他幼时家乡的山歌,南有音则对徐寂宁说起自己家乡,她说北地的山不是这样,北地的山少些秀气,怪石嶙峋,更多磅礴。
“……到了冬天,大雪封山,那个时候村子里有胆子大的,就会去山上打猎——”南有音说着说着,没注意脚下,“哎呦”一声,踩空了一阶,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接着一阵钻心地疼从右脚腕传来,痛得她额角直冒冷汗。
“姐姐?”南玉振立刻跑过去,捏了捏南有音迅速肿起来的脚踝。
南有音吃痛,砸了一下他的后背,指责道:“你故意的!”
南玉振忿忿:“我没有!”
南有音在徐寂宁和松梯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右脚连地也不敢沾,更不用说下台阶了。
松梯小鹿一样的两只圆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满是担忧。
“别担心。”南玉振低声安慰了她一句,而后背过身去蹲下,冲着南有音说道,“姐姐,上来,我背你下去。”
南有音有点迟疑。
“上来吧,不然你要单脚跳下去?”南玉振提出了一个荒唐地选项。
南有音没得选,在松梯的搀扶下趴在了南玉振背上。南玉振稳稳当当地直起身子,步履从容地一步一步下山。
南有音忧心道:“我最近没少吃,不会很沉了吧。”
“不沉,你去岭南一趟瘦了不多少?”南玉振说道,“你还没有出嫁时重了。”
“那天你还嫌我沉,说背不动我呢。”
“那天是那天,”南玉振嘟囔道,“你是我的姐姐,不管胖瘦,我都背得动。”
南有音轻轻将脑袋靠着弟弟的肩头,虽然看到前方的台阶陡峭,却仍然感到一片安心,总觉得比起出嫁时,弟弟后背似乎更为宽广结实了。
“玉振……”南有音轻轻叹了一声,“你是什么时候能背得动我了?”
她只记得从某一天开始,她忽然发现自己打不过弟弟了,从此姐弟二人的吵闹遂只动口不动手了。
“不知道,”南玉振说道,“但是日后姐姐需要,我都会背着你的。”
南有音干笑了一声:“需要什么啊,我又不会结好多次婚,上一次花轿就够了。”
“那可不一定,”南玉振说道,“又不一定是上花轿才需要我背着,就像今天你扭到脚了,说不定哪天摔到腿了之类的,不就又用着我背你喽。”
南有音恼火地捣了弟弟肩膀一拳:“你别咒我!”
南玉振笑嘻嘻的,沉默了一阵,又忽然说道:“姐姐,如果哪天你想嫁给别人,我也愿意背着你上花轿的。”
南有音没敢回头看徐寂宁,只在南玉振耳边小声道:“你少说两句。”
“我说真的,姐姐,你要是不喜欢了,就回家吧,东厢房我天天都打扫,很干净。”南玉振有些生气,“你不要听爹的,不要操心我的事。”
南有音轻轻叹了一声,她知道弟弟的性格,所以没敢说托徐家给他找个差事的事已经快要妥了。
“玉振。”她喊了一声弟弟的名字,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心的揽着他,让他背着自己下阶梯。
虽然他们压根就不是亲姐弟,甚至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可谓八竿子打不着,但他们就像亲姐弟一样,斗完嘴转瞬即忘,现在他背着她在走在落日余晖的山林,好像刚刚斗鸡似的恨不得吃了对方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玉振。”南有音又轻轻唤了一声。
“嗯?”
“没什么。”
“那你叫什么叫,跟叫魂一样。”
“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