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后,也没几个出挑的弟子,的确乏味无聊,白徽瞧得昏昏欲睡。微生陇端坐着眸色如水静静看着下面的一切。
天穹中传来的爽朗笑声惊醒了这片刻的安逸。
“灵枢掌门,你这里真是热闹啊!”男人语气豪放,中气十足。
白徽看见来人,心里默念:该死,怎么又来人了。但还是面带笑容起来相迎。
“许久未见了,无涯子。”
来人是少阳掌门无涯子,他痴长白徽十岁,但是终日不干正事,是个没定性的。总是一摊子事甩给师弟,自己却四处玩乐。但是不得不说,白徽无比羡慕他的逍遥自在。不像自己年复一年被山门琐碎事务拘着,许久没有出门走走。
“我这不是来给你捧场,”无涯子定睛一看没想到还有旁人在,惊异地瞪大眼睛,“想不到玄机君也喜欢凑热闹。哎,楚南,给我让个位置。”
温楚南皱眉起身,不太情愿地抱着账目和银子去了别处,他不喜欢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无涯子大大咧咧地又挤了挤,小小的地方实在不够用。白徽只好往微生那边挪了一下。
白徽有些纳闷:“你们少阳不是一向无心此事吗?”
少阳道中全是男子,遵循固守元阳,不能与女子私相授受。修的是无情无欲,但白徽看他修的是没心没肺。
“那又如何,就算不准有情,又不影响我看热闹。哎,有酒吗!上点竹叶青。”
白徽知道他做事一向随意,就让弟子去酒窖拿酒。不过幸好他来得晚,没听到微生陇刚才的话。要不然以这家伙的性子,明日她和微生疑似有染的事情就能传得沸沸扬扬。
无涯子是个嘴上闲不住的,一边吃着酒,还摇头点评着下面人的招式:“你看看这人,下盘无力,站都站不住,不行不行。”
“这个更糟糕,力道虚浮,剑都快甩出去了,手上没劲,还需多练。”
“这是哪家的弟子,怎么跟女娃娃似的,还哭起来了,羞死人啦。”
“你能闭嘴吗?”
白徽被他吵得不胜其烦,无涯子只好乖乖闭了口。
旁边静坐的男人却附和:“无涯子言之有理,这些人的确不怎么样,当弟子也就是中规中矩,至于其他的更不用说。”
换句话而言,就这种水平她还想招为道侣,简直可笑。
白徽的脸面也有些挂不住,只能闷声往肚子里灌着凉茶,试图能消消肚子里的火气。
无涯子瞧着正襟危坐的微生陇,低声道:“听说你几日前去了风月楼,还被微生陇给当面抓……痛痛痛。”
白徽一脚狠狠踩到无涯子的鞋面上,对方这才乖乖闭住了口。
她心里直纳闷,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哪里像是一宗掌门,还不如去当茶馆里的说书先生。
温楚南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满脸狐疑。白徽对他笑了笑,低声对旁边的人威胁道:“你给我安分点,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无涯子笑眯眯道:“你猜?”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微生陇语气阴冷,宛如冬日的寒风。
白徽选择闭嘴,被她师弟知道风月楼的事情,怕又是要折腾一番。听说微生把人压到昆吾后,没听从天虞的转交的指令。让被抓之人的师父挨个前来认领,使得不少长老都大丢颜面。幸好他放过自己一马,不然可要遗臭万年。
不过半天,已经淘汰一半人选。
虽然早年间有不少爱慕白徽的道士,但十几年过去,大都有了道侣,没的也大都无心红尘,一心求道。
白徽已经无聊地开始数房檐上有多少人,直到那一身天虞特有的天水碧道服出现在擂台。
“在下天虞弟子沈清让。”
来人嗓音清越,打消了白徽的困乏。
人群中的修士们看到熟悉的蓝色道服,满是戏谑:“哟,这是娘家来介绍人了。”
天虞说是白徽的娘家也对,她母亲自小拜师天虞,同天虞如今掌门云间子是师兄妹,但是她同天虞关系却是不冷不热,除了道中大事,并无来往。
白徽怔怔望着擂台上的人,男人生得清隽,长眉细目,明明拿着剑却透着一股书墨飘香的文人模样。
底下还有人嘲弄:“这不是差了辈分吗?沈清让是云间子的徒孙,灵枢掌门不就是他的师叔。”
台上的人倒是不在意别人的说法,只是一脸沉静看着对手。
“在下四方城李寒逸。”
语毕,李寒逸先发制人一剑直逼对方面门,剑气四溢,惊起地上的落花。少年也不躲,利落地挽了一个潇洒的剑花,瞬间反击回去。两把宝剑相撞,泠泠作响,剑气卷起衣摆,长发肆意吹起。
台上的三个人神情也变得严肃。
无涯子摸了摸下巴:“这两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的确不错。”
白徽点头称赞,不管身法还是剑术都是道中年轻弟子顶尖的存在。
几句话的时间,台上的两个人交手了回合,眼里都是棋逢对手的兴味。
无涯子笑呵呵挑眉道:“你要不要赌一赌谁会赢。”
白徽深深看他一眼,语气笃定:“当然是那名天虞弟子。”
“我赌四方城。”
两人都讶然瞧向微生陇,无涯子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白徽心里也纳闷:微生陇他眼睛没毛病吗?
无涯子感叹道:“微生,不用因为我出自四方城就捧它的场。”
对方面色平淡:“你原是四方城的人?”
无涯子:当我刚才没说。
底下的众修士惊呼:“快看。”
擂台之上出现两道气流,卷起绿叶无数。一金一蓝两道灵力相互抵制。
下方人也在讨论:“四方乾坤印和天虞净水诀相比不知道谁会赢?”
“破。”
蓝色的剑芒化作一条青龙直接冲破那道印,将重重结印突破。李寒逸转身躲过那道翻滚的气浪。
沈清让眼神微顿,迅速一剑划过前方,凌冽的剑气直接将眼前的人掀翻出擂台,重重摔在梧桐树上,那双臂方能围住的树,径直折断开来。
静观不语的温楚南不由轻啧一声。
底下人纷纷喝彩:“厉害啊,后生可畏。”
白徽眼里蕴藏着点点星光,长长的睫羽垂在眼睑,“师弟,你别忘了让那小子赔我们的树,养了二十几年呢!”
无涯子心里纳闷:你们空桑不也才十来年吗?
温楚南听到她的话,神色微动,望过去台上那人,心里了然。因为外人在,没当面揭穿她的心思。
“沈清让胜。”
无涯子咂咂嘴道:“白徽,这小子还真是不错啊!刚才那一剑叫什么来着?”
“破风惊华,云间子的自创剑招,他对这个徒孙还真是尽心尽力。”
白徽眼里满满的全是赞赏,如此年轻还这么沉稳,日后不可斗量。
她一脸得意道:“你输了,微生。”
微生陇却漠言:“那又如何,天虞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