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并不需要。”
“也是,世间男子大都是软弱的废物,譬如云间子那种道貌岸然的软蛋,卑鄙无耻的小人。”
白徽看着女人疯癫的笑容,眸中满是惆怅:“我带姨母走如何?”
白朝华嗤笑一声,颓丧地坐在地上,一头青丝铺在地上熠熠生辉,像是华贵的蜀锦般。她趴在地上的软毯上,低喃道:“出去又能怎样,我们白家人命中注定都要死在天虞。”
白徽知道她又在说胡话,在地上恭敬叩了一个大礼:“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看望姨母。”
她刚走了几步,身后的人轻悠悠说道:“徽儿,你不想改变你的命运吗?姨母能帮你。”
那声音仿佛是蛊惑人的狐妖,在引人掉入她的陷阱之中。
她停住了脚步:“不必。”
白徽曾改过一次命运,可惜失败了,还亲手将人推向深渊。世间万物的一切命运早已是注定的,根本不可更改。你以为更正了命运,却只是在走向注定的结局。
幽幽的烛火照在白朝华的脸上,她凭着脚步声望着白徽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倏地浮现出她姐姐白晚溪最后一次离去的样子。
笑容清婉的少女抱起睡着的孩子,柔柔看着她:“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白朝华漆黑的双眸没有焦点,她低喃道:“我们终究都要死在天虞,我是,你也是。”
白徽回去时宴席已经结束,无涯子正在发酒疯,抱着长渊的大腿不撒手。绸裤都快被他扯下来,长渊只能死死拽着裤腿。成阳索性一掌拍在这没脸没皮的天灵盖上,打昏拖走。长渊这才如释重负,整理好自己的衣冠送行众人。到天虞门口时,大家看向前门石头下蹲坐的男人。
他穿着天虞的蓝色校服,眼角明明有细纹,眼神却如孩童般一样懵懂清澈。男人目光本是看着山下,顿时突然察觉到什么,茫然地望向白徽。
此人是云间子的师弟,宋识。曾经也是少年天才,可不知道为何突然有天莫名其妙傻了。而过了几年威名四方的白朝华也乍然疯了,要不然如今天虞掌门之位也不会落到当时平庸无奇的云间子头上。
宋识眼中似有繁星点点,站起身来到白徽面前,满是欢喜道:“师姐,你回来了。”
所有人都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两人。
白徽平静解释:“我不是她,你师姐已经死了。”
“你骗人,师姐说过要我在这里面等她回来的。”宋识一脸固执。
白徽眸子微顿,又重复了一遍:“你师姐已经死了。”
“我才不信你说的话。我师姐会回来的。呸,大骗子。”宋识索性继续坐回原地。
看见这一场面众人有些心酸,当年白晩溪身死后,这山门前的男人就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不管风吹日晒,总是在日升之时蹲守,总是日落之时离开。一日复一日的等着一个不归人。
好一个痴情人,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走到天虞山下白徽向青衡道别:“这些年宗门事务繁多,我们两个见面的时候都是越来越少了。”
青衡低眉浅笑:“青山不改,白云依旧,总归还是会见面的。”
两人躬身行礼后,她便御伞飞走。
白徽长叹口气转身看向旁边低着脑袋的莫半夏。她手指拽着自己的衣裙,眼里满是惭愧,弱声道:“师父。”
白徽对她这个徒弟很是发愁,精心养育了十几年,本以为能无忧无虑长大。现在才发觉她对自己太过依赖,这不是一件好事。
雏鸟终要独自飞行。
莫半夏咬着下唇,明媚的眸子坚定道:“对不起,师父,这次给您丢人了,但是下一次我定会不负您的重望。”
白徽眸光带着暖意,失笑了一声:“我并不在乎那个,走吧回家。”
“是,师父。”
莫半夏语气轻快但并没有动弹。
白徽一愣这才想起来她的佩剑已经被自己折断,抬手摸了摸半夏的小脑袋,安慰道:“无妨,改日为师我送你一把更好的。”
宿阙一脸艳羡看着这边师徒和乐融融的场面,看着自家走得慢吞吞地师父,刚想得到两句暖心的话,微生陇却漠然催促:“还不走。”
宿阙心一痛:“来了,师父。”
微生陇经过某人时,还故意用衣袖轻甩她一下,但对方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二人只是擦肩而过。
白徽看向不远处走得慢慢悠悠地师弟,朗声道:“楚南,你走不走。”
温楚南本就因为沈清让的事情心里生闷气,没吭声,走得更加缓慢。
他不会御剑,通常都是师姐载他。
“那我先走了。”
白徽毫不拖泥带水径直带着莫半夏御剑飞走。
温楚南脸上这才露出焦急的神色,小跑几步,嗓音和缓:“师姐等等我。”
后面的成阳随意道:“楚南,我顺路能捎你回去。”
在后面喝酒的无涯子看到这一幕,对天大笑,摇头晃脑吟诗道:“痴情人不知,无情偏多情,有情谁知晓,一杯肚里闷。嘻嘻,好诗。”
一旁前门看管的天虞弟子心中暗骂:什么破诗,狗屁不通。
长渊却寻思着他作的诗,意味深长盯着离开的众人,失笑一声。
原来如此,还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