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穷无尽的绿色让白徽根本无法再进去。
无涯子身上的伤口已经崩开,肋骨也折了几根。他已经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浑身像是已经麻木,只剩下累。他一手隔空用剑划破掌心,温热的血流了出来,在虚空中凝结出一个血阵,暂时挡住藤蔓汹涌的进攻。
“白徽,想想办法,让这些孩子先出去。”
他身旁还有几十个孩子,有几个胆怯害怕直发抖,小手拉着他残破的衣角。
“再撑一会,我马上就过去。”
白徽的手指被藤蔓的尖刺划破,即使她用火去烧,依旧不管用。无涯子的结界也被藤蔓攀爬上去,形成一道高墙。
万物依靠土地,这些藤蔓凭借土地生长根本不会停止生长。
无涯子两眼一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被磨破,可以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他咬牙又站了起来,他绝不能现在倒下,身后这些孩子的性命现在可都在他手中。
莫半夏三人用残存的力气让藤蔓不再蔓延到四周,只有白徽在逆向而行,可即使手中的刀从未停止挥动,还是到不了无涯子的身边。
男人双手已经开始发抖,他眼皮越来越重,无涯子知道自己体力快耗尽了,马上就要快撑不住了,地上的结界也越来越小。藤蔓已经快逼近他的面前。
懵懂的孩子们早已哭哑,一个个抱在一起,互相拉着小手。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只能绝望哭泣,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娘亲。
在土地里掩埋的某个魂灵听见了自家孩子熟悉的声音,白色的魂灵悠悠飘起,泛着微弱的亮光,像是孔明灯一般,一团团慢腾腾飞起。他们很早就死了,但是对孩子的执念未消。
正一脸无助的孩子们看见自己的爹娘,破涕为笑。一个个跑着迎了上去,他们轻轻拉着自家孩子的手,一起高高飞起,空中出现一道银河。
他们死去的是□□,不死的是魂灵。所有孩子都平安来到了安全地方。
莫半夏急切道:“师父,好机会。”
白徽咬咬牙,摇了摇头:“不行,他还在那里。”
无涯子此时已经累倒在地上,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静静看着那些孩子跟着他们的爹娘在空中划过。结界已经消失,藤蔓马上就要缠上他的脚。还真是可笑啊,他从小生在四方城,后来被划出族谱。逃了一辈子的地方,临死了却还是在这里。
希望他死了之后,他师弟不要怪他,无涯子仿佛已经看到成阳在自己坟头上气急败坏的踩上一脚的模样。
他正准备闭眼时,听见熟悉的声音。
“二哥。”
虚空中透明的影子逐渐浮现出少女玲珑的身影,李颂月露出温婉的笑,眨眼说道:“你回来了。”
正如多年前她在城门口等他回来那样。
无涯子眼里流下一行泪水,哽咽道:“嗯,二哥回来了,这次就带你走。”
李颂月托起无涯子高高升起,越过藤蔓,在半空中她渐渐消失。李寒逸一把接住昏死过去的二哥。她在虚空中看着哥哥盈盈笑着。
二哥,对不起。我没有撑到你回来,但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
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被风一吹化作粉末。
莫半夏高声喊道:“师父。”
白徽用锋利的一刀划破手掌心,血顺着刀身舔过,上面的铭文显现出来。在空中形成巨大的符咒,她挺直腰板,握紧手上的破甲。不知何时,起风了。吹起白徽的额间的长发,遮住了她眼底的戾气,团团烈火在她身下肆意燃烧,像是通往地狱的彼岸花。
“破。”
强烈的罡气撕破地面,划出长长的沟壑,地上的青石砖被碎成了粉末。路上的房屋也只剩下地基,木头碎屑滚向四周,这一刀下去简直荡平了半座城。肆意生长的藤蔓被削平脑袋,只剩下根部还缩在了地底。
破甲名字的原意就是可破山河,摧毁世间的一切。
白徽也有些撑不住,她失血过多,跪倒在地上。莫半夏赶紧把她扶起。然而不过片刻,刚消停的藤蔓又卷土而来。
莫半夏几人挺身站在白徽面前,尽力阻挡着。
“你们几个站到我身后来,”白徽厉声道,“哪里有弟子站在师父前面的。”
身为师长绝不可能躲在弟子的身后,他们是道门的未来,她就算她死也要护住他们。
白徽从兜里掏出无数张符箓,默念口诀,在半空中织就成一道天网。这是她和李家修士缠斗时顺过来的,应该能勉强再撑一段时间。
李寒逸也已经快虚脱,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恍惚之中,他看见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地上蠕动向这边爬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
白徽定晴一看,松了一口气,总算等到她来了。
空中传来女人银铃般的轻笑:“哎呀,紧赶慢赶过来,不知道有没有来迟。灵枢掌门你可有想我吗。”
一条银蛇缠上女人纤细的手臂,吐出长长的蛇信。花绮罗一身耀眼红衣衬得容貌更盛,她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指尖,轻笑道:“去吧!我的小宝贝们。”
地上涌出了无数的五毒,它们所经之地喷出的毒液让疯狂生长的藤蔓变得干枯直至死去。无数的红衣女子纷纷出现,操纵着这些生灵。
花家双修之术很是出名,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她们出名的是精妙无双的毒术,她们擅医更擅毒。藤蔓依靠土生存,可若是遇见了毒,却无法继续生长。
天空破晓,旭日升起,漫长的黑夜终于褪去,柔柔的光洒在莫半夏身上,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幸好白徽及时抱住她。
“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