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一时气话,话刚说出口便惊觉失言,然而已经收不回了。年轻武督慌乱惶恐之际对上了小程大人的眼睛,绝对的冰冷。
“都知,我、我我……”
“真不知道你这种蠢货是如何通过的武试,进到武督府里来的。”小程大人眼眸中仿佛淬了冰,冷声质问道,“你既说他们触犯禁例,可有证据,人证还是物证,就凭那一张损坏的柜台?还是你亲眼看到他们斗得重伤濒死,亦或是殃及无辜?”
年轻武督一张脸立时变得煞白。
“既然都没有,你凭什么拿人?刑律科试这么密的网怎么还能漏掉了你这条鱼呢。”小程大人嘴角冷嘲的弧度平了下来,目光有如实质的冰锥狠狠戳到他的心口上,“当然你也可以强硬拿人,既然你认为我技不如人,不若你上,你若真要能拿下恶魁钟,我这个都知也不干了,自觉退位让贤于你。”
年轻武督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一张脸已是彻底死白一片,更别说逐渐走远的小程大人还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们赵家若只有你这样的蠢货,也难怪会没落。”
赵家,在竟陵也算是一大族。
这下,年轻武督除了难堪还有就是羞辱,他都不敢看其他同僚看他的目光。
次日,祢或下楼时,在她出现在客栈大堂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感受到了来自各方或明或隐晦的目光,这些目光中除了探究以外更多了些忌惮,有昨日她颇为轻描淡写地扛住恶魁钟巨力一锤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昨夜房间外有人想暗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被她用两根筷子分别戳穿了两边肩头的缘故。
祢或毫不在意那些目光,淡定自若寻了一处空桌坐了下来,准备用些食物。为她点菜上菜的正是昨日那个负责登记入住的店小二。
“客官今日是要去平顶山么?”上菜的间隙,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本来他们开客栈做食住客生意的,与客人闲聊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最近入住的都是江湖中人,掌柜怕惹事也有所顾忌,让他们尽量不要与这些江湖人有太多的交流,免得给自己惹祸上身。
昨日发生的事情证明,掌柜的顾虑并非是多余的。店小二昨夜睡觉时还做了一整宿的噩梦,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按理说他不应该多问祢或这一句,可他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哥不一样,他不会像昨日那个凶恶的大汉一样恶声恶气、肆意动手,但凡他给他送什么东西上去,他都会温和有礼地向他道谢,说一句“有劳了”。
正是因为这样,店小二才踌躇着开口说话。
“平顶山?”
“客官不知道么?”店小二见祢或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放松不少,“平顶山是竟陵府城向东十里的一座山,说是山却没有山尖,上面是一块颇为宽阔的平地,所以被称作平顶山。这平顶山平日里没什么人过去,但这几天颇为热闹。”
店小二说着顿了一下,见祢或表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他笑着继续说道:“您也知道,大家都是冲着地宝大会来的。可眼下不是还差几天日子么,于是一些人就聚到了平顶山顶上,摆摊做起了生意。”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同样容易产生交换。如今这竟陵城中的江湖人大多是冲着地宝大会来的没错,但最本质的目的是交易,获取所需。
可眼下地宝大会没开始,竟陵府城中严禁武人闹事,一些江湖人也不想闲着,于是就有了平顶山的摆摊交易。
“这几日若不是不得闲,小的都想去长长见识。”
祢或对于店小二会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客栈酒楼向来是打探消息的绝佳场所之一,这类地方人流来往频繁,消息往往在不经意间就会传递出来。而来往周旋于各类人之间的客栈酒楼伙计无疑是能接触各类信息最多的人。再加上近来竟陵府城来往江湖人颇多,店小二会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她点点头,对店小二道了谢,离开前多留了一角碎银子当作是给店小二提供消息的报酬。
竟陵府城向东十里就到了平顶山,山很好认,没有山尖仿若被一剑削平,看起来与周遭山格格不入的那座就是平顶山了。还有就是,往这个方向的路上,祢或已经见了不少江湖中人往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