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看,仔细认认人,别到时候出幺蛾子。”
样貌粗矿的男人眉心能拧死蚊子,牙齿碾咬叼住的烟头,手下动作不耐地翻动一沓资料。
“你小子等会儿到了场别又给我惹事,上次那回事好说歹说给你摆平了,这次又撞上这种机会,记得把那群少爷伺候好了,等完事少不了你好处。”
连天来的高强度工作,男人似乎疲惫到了极点。
他闭眼复又睁开,扭头看向车后排不出声的青年,好言相劝道:“你也别不爱听哥说的,靠这张脸能挣下多少资源你自己也清楚。之前跟你同期进来抱了大腿的那个。我呸!什么东西,蹬鼻子上脸,你这会可得争气点啊,别被那种货色比下去!”
提到话里指摘的人,张北眼底顿时迸溅点星怒火,骂完还不忘碎上一口:“床上会卖弄点技术的贱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后排始终一语不发。配置老旧的代步车,应急灯坏了没修,时亮时灭。
张北抛下资料,转头调降车窗高声喊骂突然变道的后车。
青年半边身子都陷在黑暗里,斑驳光影映照在澄净的白衬衫上,犹如枝蔓攀长。
耳边萦绕的对骂声尖锐嘈杂。探出去的手匀长白皙,指甲修剪平整,将散落的资料捡起,青年低头,发胶没定型稳的碎发有些扎眼。
每张黑字白底的纸右上角都被贴了彩印照片,下边还有几行小字介绍。
说的好听是应酬,不过是给富二代们玩乐的场子添点小彩头,廉价又作呕的交易。
余粟垂眼一一扫过,侧脸漠然,仿佛所有都与自己无关:“明白的,张哥。”
车子融进五光十色的市中心,繁华地带坐落C市最大的娱乐场所——‘声色’。张北那辆落伍的破车挤在一众豪富车里,惹得男人开门动作小心,生怕蹭花旁边的天价车。
兜里不富裕,他可赔不起。
“等下进去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做多余的事,反正你只用牢牢记住,这些都是为了你的前程。”
张北激动之余,停下脚步整理一番仪态,咳了几声充足气势,领着人进了大门。
“两位稍等,这边先前有预约订位吗?”
堂中领路的服务生礼貌作半拦状。
“我们要去‘易物’。”男人摸出一张邀请函。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去参加什么高档宴会,有钱公子哥的恶趣味,邀请函镶了圈金边。
“这边请。”
服务生收起眼底隐含的鄙夷,余光瞥见中年男人后头亦步亦趋地青年。装束简约,个子很高,外形是时下容易爆火的白面小生,五官估计没动过,眉眼浓昳。
长得再帅也得出来卖。
在心底暗暗腹诽,服务生不免一阵唏嘘,却不经意同人对视上眼。
后者那枯木死潭般的目光叫人心惊,服务生不敢再看,仓惶转开脑袋。
一行人上了电梯,紧盯楼层跳跃,张北连连几个深呼吸,冲着反光面比划表情,那张盘宽的大脸挤出谄媚的笑容,令人反胃。
“严少,你组的局就这配置啊,净是些开胃小菜。”
奢靡隐秘的包厢人声嘈杂,敞宽皮沙发顶端,男人双腿交叠搭在玻璃茶几前沿,花色衬衫松散几颗衣扣。听着夹带挤兑的话语,他倒不生气,哼笑道:“猴急个屁,压轴菜还没上,耐不住性子的全都滚。”
组局的人是他。这里头爱玩的公子哥没几个身家差的,圈里人都知根知底,严家根基在京市,派头大,这票人隐隐以他为头。
“得了,严大少都发话了,那咱们就等着呗!”
附和声四起,严赫懒得同他们扯皮,耐着性子来回扫看手腕上的表盘。
他在等人。
包厢太吵,门口一点动静压根没法察觉,侍者让开道,示意奚江进去。
室内烟酒气熏人,男生眉头拧紧,干脆站在门边不动,两手环抱胸前,冷下春桃粉艳般的脸蛋小少爷越发气势凌人。
“不许抽了!”
严赫第一眼就瞧见了人,一脚踹稳旁边叼烟的,声音拔高几度:“都把烟给老子熄了,再抽滚外边去!”
“咳咳!……怎、怎么个事啊严哥?”
猛地受了一脚重的,旁边人呛得直咳嗽,眯着眼泪花瞥见身边人快步离开。
眼神追随过去定住,他听到周围同他一道发出细微抽气声。
平时一贯只有他们舔严赫的份,少有见对方舔别人,更别提是个男的。
非要加个准确点的形容,是个姿色过人的男的。
俩人在门口站着。距离不算近,环境太吵,交谈内容听不真切。严赫倒是把人挡的严严实实,依稀能从边角缝瞄到那人衣服边。
同严赫相似的花色衬衫。
前者穿像是花蝴蝶,后者胸口那抹白腻叫人眼睛都看直了,黑发雪肤,想来骂人时声音肯定也是甜滋滋的。
“你几个意思,为什么让人换了我的衣服。”
严赫正沉浸在这种‘甜言蜜语’骂声中,就差吐舌头哈气,俨然一副忠心舔狗样,不管面前人说什么,应承点头异常爽快。
“走开。”瞧他那副样子就烦厌,奚江不客气地朝他小腿踢了脚,越过他往里走,“人呢?你不会把我喊过来就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