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极具欺骗性的和善顺着她的呼吸一道送来,卫兰蓁冰霜一样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一层红,她觉得有些过分热了。
而且她什么时候和夫人这么亲热了?
姜珮并未察觉到她的窘迫,惊讶道:“卫姐姐没用我给你的香膏么?”
“奴每日忙碌,用那么好的东西是糟蹋了。”
卫兰蓁平日里有自己惯用的东西,且对姜珮的人品并不能放心,这些日子又要熬药又要包扎,没那么多空闲抹这些柔腻昂贵的香膏。
姜珮不赞成她这番话,从怀中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盒晶莹膏脂,替她细心点涂红肿处:“做事的时候洗去就成,并不妨碍什么,只有东西配不上人的,哪有人配不上死物的道理,要是没了再找我要就是,卫姐姐不能只顾着赚钱做事,不爱惜自己的肌肤,磨破了就不美了。”
常人对待自己与他人往往标准不一,她对着沈家亲兵嘘寒问暖时,卫兰蓁多少会觉得姜珮有些做作的姿态,然而当她动作轻柔地为自己涂抹,兰息喷吐在自己的肌肤上,又教人头昏脑胀,心怦怦然,似是中暑前兆。
是沈之衍有意叫她送死,夫人又知道些什么呢?
卫兰蓁轻咳了一声,像是要把自己从这场温柔梦里唤醒,她红着脸道:“娘子这两日有看话本么?”
姜珮这才想起那本《双夫记》,女郎之间交往的开始大多是从这些零碎的爱好开始,然而她自然没那个闲情逸致。
不过她说谎时也能面不改色,暗自思忖那本书被丢到哪去,若是遗失了一定要再买一本回来挑灯夜读:“原本是要看的,可病了一场,今日又过来瞧卫姐姐在忙些什么,便疏忽了。”
卫兰蓁正要说些什么,向她身后一瞥,忽然倒退一步抽回了手,面上的红晕完全消失了。
她恭恭敬敬道:“大公子安。”
沈之衍远远站在廊角,姜珮看不出他的情绪。
“阿奴,过来。”
姜珮这两日没怎么见到他,也未主动关心过自己的郎婿,见沈之衍唤她,甚至动也不动一下。
“郎君是寻我用膳的吧,您自回衙内就是了,我今日在这里吃也是一样的。”
她笑意盈盈,却在拒绝他的邀请,若不知她对面站着的原是她丈夫钟意过的新妇人选,还当是旧友重逢。
沈之衍走近了几步,眉眼温柔,仪态仍旧赏心悦目:“恐怕不成。”
他顿了顿:“京中来人了。”
甲士三百,加上一些未经训练的婢女家仆,竟能全歼近两千贼匪,即便占了武器精良的先机,也足见沈氏治军有方,正元帝不能不嘉奖抚恤,姜珮忙向他快步急趋,裙摆掀起不小的弧度,催促道:“快让人摆香案来……郎君你瞧我的衣裳妆容乱不乱?”
沈之衍竟然还有心笑,伸手替她捋顺发丝:“像泥里打过滚的,教人见了必要骂我。”
她的头发已经没那么清爽,他是喜洁的,可即便如此,也比她远远站在那里同旁人欢声笑语更令人愉悦。
皇帝的使臣骂他做什么,正元帝难道还爱管臣子家务事……姜珮疑惑不已,她向外走去,远处花树下,一个高大男子转过身来,笑着道:“皎皎怎么了,不识得你风流倜傥的阿兄了?”
姜珮笑得勉强,像是吞了一把柳叶刀似的,艰难辨认道:“大哥?”
兄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满口胡言乱语,说姜家看重沈之衍日后有称帝之能才过来!
姜珮背后冷汗直冒,他来了多久?
纤细的腰肢被身后那人揽住,他笑吟吟的面容下似藏玄机:“怎么,阿奴不高兴?”
直觉告诉她,沈之衍定然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