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社恐，做接待员真是太可怕了。

－

朱玑回到柜台后面，他还不能走，万一小狐狸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有人在场。

但是一时间又没什么事情做，有点无聊。

当朱玑拿着拭杯巾，把柜台周围全部的玻璃杯都擦到第二遍时，熊栗子走了进来。

“哥哥，给你这个。”他递给朱玑一本地理杂志，是之前朱玑买给清榕解闷的。

这几乎是及时雨了，朱玑接过书，顺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神君让我过来的。”熊栗子自觉地坐到旁边的小凳子上，“怕哥哥觉得无聊。”

朱玑：“他在干嘛呢？”

熊栗子脚丫翘翘，脆生生道：“在洗盘子。”

刚翻到第一页的朱玑动作直接僵住：“在什么？”

“洗盘子呀。”熊栗子的耳朵抖了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朱玑会这么惊讶，“姐姐们过来这边之后，神君让我把温泉那边用过的餐具和餐车都收回去，我做完才过来的。”

朱玑神色复杂：“那是你来之前……看到清榕在洗盘子？”

“对呀。”熊栗子点点头，“我还问神君需不需要我帮忙，他说不用，让我来给你送书。”

朱玑被“清榕这样的仙人居然在亲手洗盘子”惊得难以回神，他还以为他最多就是帮自己把盘子收回厨房来着。

这种五星级酒店老板亲下后厨洗盘子的事情竟然是真的会发生的吗？

不，清榕这还不是酒店老板，他得是酒店供奉的财神。

夭寿，朱玑觉得自己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冲去后厨。

然而，直到傍晚，胡瓜瓜一行人兴尽而归之后，朱玑才终于有空见到清榕。

-

清榕站在自己本体的榕树之下，手抚树身，长发披散，眉目低垂，神色莫名。傍晚昏黄的日光斜照在他身上，平添几分萧索。

然而，这点凄凉气氛很快被一个人冲散了。

刚送完胡瓜瓜的朱玑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额发微乱，双眼却迎着落日余晖，看上去明亮似火。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屋里。”他道。

清榕将思绪都掩在温和的笑意之下，如平常一般对他说道：“一时有感，想来看看而已。”

“是嘛？”朱玑抬手，几下拨弄好自己的头发，心里总想让清榕对今天这一天说些什么。

左右试探：“开工第一天，还行？”

“当然。”清榕丝毫不吝惜夸奖，“你做得很好。”

朱玑为了他和山庄付出的努力和辛苦，他们有目共睹。

而今天的所有就是最好的证明。

“嘿嘿。”朱玑不好意思地笑笑，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问：“你在这干嘛呢，我都准备回做晚饭了。”

熊栗子已经把后来使用的餐具等都收回待客区的后厨，他们吃完饭再收拾也来得及。

试营业第一天完美收工，怎么不得好好放松一下？

清榕负过手，神情略显黯淡，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忧：“只是想起了一些故人。”

“妖神的成因众多，因宏愿成神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况且，不是每个人的宏愿都如我这般便于施行……”

他借助朱玑的帮助，有了恢复的希望，其他人呢？

“吓我一跳。”朱玑出乎清榕意料地“抱怨”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这样不行，害得你情况变差了呢。”

他理直气壮道：“可是，你这样干想也没有用啊，你现在也只是刚做到能自保而已。”

清榕刚想说什么，自信盎然的年轻人话锋一转，从头到尾都是对他的鼓励和对未来的期许：“等你的身体再好一点，我们可以一起去拜访你以前的朋友。情况好的，可以拉来一起合作；情况不好的，咱们也能想办法帮忙，总归是会有个结果的。”

他把自己划入未来蓝图的反应太过自然，以至于清榕根本来不及挡住他滔滔不绝的话——

“就像我刚来山庄的时候，你能想到会有今天吗？可我们不还是一点一点做到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靠想是没有用的，但只要踏踏实实一步一步走，总会有柳暗花明、苦尽甘来的一天。”

说着说着，连珠炮似的朱玑突然卡住，脸上浮起不自然的浅红，声音和语气都弱了不少，听上去有些扭捏：“实在不行，我多帮你泡泡澡嘛。”

零成本零投入，稳赚不赔，就是可能需要的时间会有点久，他还可能会泡秃噜皮。

清榕凝望着这个比落日还要温暖的青年，心魂如同跌入一汪炙热的水，直白滚烫的情感让他感到无比熨贴，就像雪原上迷茫的行进者突然看到了灯火闪烁的避风港，疲惫的灵魂终于有了暂歇的天地。

“好。”

他后知后觉地听见自己微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