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最后背着书包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还有些迷蒙,他低烧烧了一天,精神萎靡不振,学校里的东西他已经收拾完了,该送的也已经送出去,最后一个人却一直没送到。
也许方冬野也不在乎他的道谢呢?
谢然默默地想了想。
遗憾之所以叫遗憾,就是因为不完美。
谢然找不到他,决定过了路口就送给随便哪个同学。
他在冷风中站直了身体。
谢然站了就感觉到头痛欲裂,用手轻轻敲了一下眉心,摸到了自己太阳穴处滚烫的热度,因为穿的不够厚,被街口的冷风一吹,嗓子都一阵阵发痒。
谢然又咳嗽了一声,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热的发烫的额头,用力晃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嘴唇干的厉害,缺水缺的像是沙漠里的□□。
他中午也没怎么吃饭,吃不下去谢然就不勉强再吃,没有什么意义。
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已经走了。
直到他又连声咳了好几声,把自己的嗓子都快要咳哑了,才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
方冬野在他旁边,斜跨着背包,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他骑着一辆山地车,单脚点地,手一撑,把腰直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谢然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他,没说出来话。
方冬野见状皱了皱眉,开始从口袋里掏东西,最后捏住物体坚硬的一角,冲谢然扔了过去。
谢然慌忙接了过来,东西顺着手臂掉进了怀里,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手机。
“你的”,方冬野用手指头指了指他,惜字如金道,“昨天忘了拿了。”
谢然这才反应过来地哦了一声。
方冬野把手搭在车把上,不再理会他,踩了踩脚踏,正打算继续往前走。
谢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车把手。
天气冷,谢然没带手套,一双手在寒风中冻的通红,连指尖都已经红透了。
他用手指捏了一下方冬野的车把,象征性地拦了一下。
方冬野见他从提着的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方盒子,用手递到他的眼前。
外面还用纸条封着,全新的,还没拆封。
方冬野从包装盒上推断是一个乐高。
他抬头望向谢然被风吹的愈发白皙的脸。
他脸蛋酡红,像是醉了酒,又像是抹了胭脂,低烧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烧热了。
谢然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谢然伸手把乐高举高了一点,“乐高,还没拆,你喜欢拼吗?送给你了。”
方冬野带着一种很奇怪的神色看着他,手却是丝毫未动,他把视线收了回去,向上抬了抬裹住下巴的围巾。
“不要”,方冬野道,“我不拼。”
谢然整个混沌的脑子已经不太能正确接受信号,他见方冬野拒绝他,执拗地又举起来,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新的。”
“不要”,方冬野歪头看了看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墨玉,“你留着吧。”
谢然这才收回了手。
方冬野早上就听到谢然在班里分发自己收藏的乐高,他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都各拿了一个,东边几个爱八卦的人嘴碎,在后面小声地说个没完。
“哎,廉小星拿的最多哎,你说谢然是不是喜欢她。”
“瞎说啥呢”,另一个男生道,“廉小星喜欢谢然吧。天天给谢然带东西,你看她怎么没给别人带。”
“那现在两情相悦了?”
“屁,谢然先给的他同桌,后来同桌不要才给廉小星的,最后又变成大家一起分了,廉小星气的够呛。”
说到最后,几个人一起嘻嘻笑了起来。
方冬野用手捏着笔转了转,低头看手边的习题。
他听他们说完话手指停顿了一下,许久才落笔,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最后一个男的感叹了一下,总结道,“可惜跟谢然的关系不够铁杆,要不然还能蹭两个。”
另外一个人嘲笑道,“人家压根跟你连朋友都不算是吧。”
“哈哈哈哈哈。”
这次方冬野停了很久才继续写下去。
谢然已经收回了手,他把最后一个乐高装了起来,勉强冲他笑了笑。
“谢谢”,谢然给了他一个笑,轻声道,“谢谢你帮忙。”
方冬野原本舒展的眉眼又轻轻拧起来了。
谢然已经转过了身子,不再跟他对话,低头又晃了一下脑袋,步伐杂乱地往马路上走。
方冬野正要往前骑,绿灯已经转成红灯,一辆轿车从远处急行而来,在路口也丝毫不见减速,方冬野的瞳孔倏忽变成针尖大小。
“谢然!”
谢然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迷茫地回头望,突然一双有力的手从他的背后搂了过来,把谢然整个人都狠狠地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