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虽隐约能理解她的想法,可如此亲疏有别的话,也难免从心底生出股异样的失落。但见着黛云似乎并为受外面沸沸扬扬的传言影响,他心中仍不可谓不松了口气。
“你这院子正是姹紫嫣红的时候,我瞧着好看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久。”江杏白拉过黛云一双玉手,笑着摇头道,“真好,瞧你这样似乎未曾受影响。”
“我堂堂映福公主,岂会因这等小场面慌了神。”黛云被她说得飘飘然,当场遍夸口道,“快些进屋去,我同你们细说。”说话间,黛云不经意地撞入江勉含笑的眉眼中。似有滴落深涧的水珠,在万籁寂静中泛起涟漪,黛云虽很快偏过头去,却也悄地面颊绯红。
虽只隔了一日,但却是自在书院落荒而逃之后的首次见面。那番被江勉相拥入怀的感觉,似乎仍停留在黛云肩头,并为完全消散了去。暗暗唾弃自己怎就藏不住那点心事,未免被看出端倪,黛云快速地将二人让进屋内。
江勉几乎是瞬间便注意到了曾属于自己的九曜弓,先前那一丁点儿的失落感悄然消失,喉结轻动,手指不自觉地点在佩刀的刀柄之上。
黛云却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抑或是有些刻意地忽略过去,转而将自己那满腹的话说与他们听。
“便是这样了。”黛云说得口干舌燥,举起茶盏便豪爽地饮了一海,“别的倒也无事,只是松妧姨母亡故的真相,着实令我在意的紧。”
“燕乐长公主这些年过真都在为松妧公主和平阳世子奔波?”江杏白却是突然问起,声音中都裹挟着紧张,手帕在指尖绞做一团。
黛云见她神色不对,有些疑惑地嗯了声,又低低地唤道:“杏白姐姐,你可是觉得身子不爽快了?”
闻言,江勉亦面带紧张地望去。
江杏白摇头苦笑,她眉眼低垂似在做什么斗争,最终却还是开口道:“我与阳平世子自幼便被珹帝指腹为婚……那时你们年纪尚幼,恐怕不甚记得了。且自松妧公主无端在宫中逝世后,我父未免麻烦,便不许人提。”
黛云失手打翻茶盏,泼湿了江勉的衣袖,可二人谁也没能分心去擦拭。江杏白今年一十有八,放在宣朝已是远过了寻常女子婚配的年纪,不曾想竟是因此等事情耽搁了去。
虽是无人提及,但却是珹帝亲口御赐的婚事,谁敢忤逆了去。原本若她母亲在世,自然会早早地张罗着换一门婚事,只可惜……
“该死!”黛云一巴掌拍在实心的紫檀木桌上,虎口震的生疼,“我管他失踪了多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定会想方设法寻着他的消息!”
“杏白姐姐你且放心,如若你心许旁人,那我便替你入宫去求圣上收回成命。他虽与我不亲,但到底甥舅一场,看在我阿娘的面子上,或许能说得动他。”黛云愈发激动,可想到江杏白这十数年的光阴都在等待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她便有了感同身受般的心疼。
自己同江杏白的区别,只在于江勉平安归来罢了。她原本是从未质疑过这点,可而今心中却闪着浓烈的后怕之情。黛云本以为自己并非感性之人,可昨日遇见了那些个事情,又被独自留在家中,压抑的情绪尚不曾排解。是以说着说着,便望向江勉,撇着嘴,强忍着眼泪才能不落下来。
“你呀,能得你如此真心相待,眼下阿勉也回来了,我还图什么呢?”江杏白眼里止不住地溢出泪花,却用帕子轻轻擦拭着黛云的眼角,勉强地笑起来,“我早已将你当做我的亲姊妹了,也乐得见你和阿勉关系融洽。这些话我原本早就想说,只是没寻找个合适的机会。”
“弟这些年离家,原叫阿姊受了这么多委屈。”江勉声音沙哑,“母亲早亡,自以长姐为母,此事若不能妥善了了,弟枉为人臣。”
“杏白姐姐你放心,这事就交予我们了。”黛云再次点头如捣蒜地向江杏白保证。
江勉亦是态度坚决。
江杏白虽不抱有希望,可很为他们的态度高兴,未免二人一直面露担忧,故而岔开话道:“知道你们对我的好,不过云云你先前说阮大人准备要以择梧书院的名义举办一场诗会?”
黛云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自然是顺着她道:“是了,不过这些事尚在商讨之中,目前书院最首要的,还是等许姑娘抵京。”
“约莫还需要个三五日。”黛云粗略地算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