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禾这段时日忙于同阮唐一齐张罗诗会的事情,无暇在意罗家,只当黛云是又发现了些端倪。她又借此机会,同黛云说了些诗会的安排,惹得黛云直呼,有她办事便可万事大吉。
章禾被黛云直白的夸赞,惹得面有绯色,连连轻忽谬赞。
黛云知是她不喜吹嘘,便又问了诗会所定的日子,得知还有月余后,便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若这月将所有的事情料理了去,那下月正是春日正好之时,与江勉相携去山水间游荡一趟,也是极为舒心的。
干脆地和章禾说定,届时同去诗会,便见德昌推门进来低声道:“罗霁回来了。”
她立刻起身,便准备往外走,又听德昌继续道:“江将军也跟来了。”
黛云忙行至窗前,就见江勉已换了身衣裳,正不疾不徐地跟在罗霁身后。为免打草惊蛇,待罗霁过身后,她便扯下腰间的荷叶香囊轻轻抛在江勉跟前。
江勉不负所望地将香囊捡起来,抬首便望见黛云眨着眼睛同自己挥手。
今天的日光是极好的,足以驱散阴霾。
江勉伸出握紧荷包的那只手,同黛云示意,快步迈进酒肆之中,在楼梯的拐角遇上正小跑着出来的黛云。
“你也是来蹲他的?”黛云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蹦到江勉跟前,以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我们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随后她环视四周,凑到江勉耳畔问道:“他在你家里说了什么?”
“他的确是阳平世子。”江勉说罢,偏过头去,停在了离黛云极近的位置。望向对方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江勉不知自己为何忽然觉得一片宁静,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他说他有证据证明他父亲是无辜枉死,而宋姨娘亦想为宋池翻案,二人一拍即合。”
黛云放开了提裙摆的双手,喜忧参半地攀上江勉的袖子,企图获得一点安抚。
她几乎是笑中带泪地哽咽起来,又像是总算松了口气,心中如尘埃落定一般:“他果真尚在人世,如此、便好了。”
可很快,黛云又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当年之事,正如江杏白曾言,牵涉颇多。若罗霁稍有不慎,宋姨娘形迹败露,那江家姐弟必受其累。
“我们先去铺子里探探,看他作何反应。”黛云打定主意,“他既知晓自己的身份,却不与我和母亲相认……”
紧接着,黛云又愣了瞬息,这才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杏白姐姐可知道此事?”
“我不曾问过阿姊。”江勉想起当日江杏白说起自己的婚约时,那番欲言又止、暗自垂泪的模样,便很有些烦乱。
他来时想了一路,粗略了解了些当时的惨状,却是不介意罗霁为自家翻案。若其中真有冤屈,他甚至可为阳平世子伸出援手。
倘若只是为了家宅安宁而罔顾正义,实非大将之风。
况且江勉队自己的阿姊极为了解。
江杏白的态度已是言明。
她心悦阳平。
“殿下莫要多想。”江勉瞧出黛云眼中的难色,打定了主意同她说道,“阳平世子,是勉少时同窗,颇为亲近。若非突遭变故,而今许能为我知交。他既觉冤屈,而燕乐长公主又遍寻他多年,想必其中可另有隐情。”
“你会帮他?”黛云惊呼。
江勉摇头:“不是帮他,是为了查明真相。”
“算我一份。”黛云摩拳擦掌,忙道,“事不宜迟,趁他尚在铺子里,我们去探探他的口风。”
章禾却言书院和罗家多有矛盾,并未跟随二人同去。黛云也未强求,指了德昌送她回去后,便拉着江勉,状似闲逛般走进罗家的铺子中。
江勉对这些铺张浪费的华服印象颇差,没露出什么好面色。几个精明的小二见着了,都没往他们跟前凑,反倒是罗霁迎了上来。
“公主殿下、将军,您二位若是瞧上了哪件衣裳,差某过府去送便是,何必亲自来走一趟。”罗霁仍是素日里那副模样,好像完全未受方才的突发状况放在心上。
他本该是华服锦绣的世子,可而今却成了个籍籍无名的秀工,说得好听些被称一句先生。黛云想到此,便觉得鼻尖酸楚,勉强压下情绪道:“我和将军出来用膳,正巧路过这边,便想着来瞧瞧。”
未给罗霁应答的机会,有人听罗霁对二人的称呼,忍不住凑过来帮腔,“听闻下月初阮大人会举办一场诗会,我家小姐已是细细准备了不少样式精美的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