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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叶曲桐简单跟谢若辞解释了下她和孟修榆的事情。
抛开陈郁芸资助那些涉及到隐私的事情不谈,大致上只能归结为偶然。
谢若辞尽可能克制着自己哇哇乱叫的欲念。
等梧桐树下那些人散了,她才死命摇晃着叶曲桐的胳膊说:“那你有加孟修榆的联系方式吗?他能不能给你、或者我们单独补习啊?我现在觉得他越看越帅,他是不是其实还挺好说话的啊?”
“没有联系方式。”
“那你们也算是两家颇有渊源喽?”谢若辞盘算着,“那我们这也算是近水楼台了!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浪费机会啊,要不然你主动加他吧?我觉得他肯定会通过你的,我有预感……”
叶曲桐摇摇头:“不要了吧,多尴尬。”
“怕什么!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叶曲桐被这些问题砸晕了,赶紧敷衍的说着真话:“真不知道,只是认识,不是熟悉。”
逆光而行,连风都更偏爱孟修榆。
一句话说得比潮涨潮落的心情还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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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清明。
叶曲桐一大早就起床复习,她自从进入高三开始,一直保持着固定的作息,极其自律,只有在大考之前才会调整复习节奏,尽量将复习项目跟考试时间安排相配合,以达到最佳手感。
逢清明必阴雨的规律也没在今年打破。
外婆白天正常出摊,但风湿犯了,顾不上去山上收拾垃圾。
这算是社区给外婆补给的一点私活儿,政府早有规定,山上不能明火烧纸,也不能点香烛,但这里是老城区,又保留了一部分土葬,本地人还是经常偷偷燃火。
尤其是这山的背面还有座观音庙,虽说不是什么著名景点,但管理得当,人流量在节假日还是有一些,这都属于外婆需要打扫清理的范畴,烧成烟灰的纸钱被雨水打湿,死死地贴在土地和水泥墓地上,呈现一大片由内向外的焦黑色印记,是最难处理的那一部分。
叶曲桐主动承担下来,起初外婆固执得不答应,生怕耽误叶曲桐复习,但实在是苦于腿脚疼痛,肉眼可见的连脚背和膝盖骨都浮肿了起来。
叶曲桐想也没想,穿好雨衣留下一句“不差这点时间”就上了山。
这山海拔不高,也不算陡峭,连孩童都能蹦蹦跶跶来踏青,但枝木繁杂,尤其是高耸,到夏天遮天蔽日的,很容易在叶曲桐用拖把清理墓地的香炉纸时,刮到各种木刺和枝条。
她俯下身用手去仔细挑拣出来,不然拧水时手掌心很容易受伤。
她这几年没少吃苦头,尤其是清理到后半段,只想快点结束回家洗澡,格外心急,橡胶手套一丢直接上手把拖把的水一把拧干,结果手指中钻入了尖刺也没注意,到第二天发现时已经彻底红肿了起来。
“要帮忙吗?”
“啊?”
挑拣的大概过于专心,以至于大脑放空时突然有人出声,这声音便显得格外空灵。
叶曲桐猛地一抬眼,差点冒星星,惊愕地神情愣了一秒,才缓慢出声:“孟修榆,你……怎么在这?”
“祭拜家人。”
“对哦,今天是清明节。”
她又在问什么蠢问题,叶曲桐懊恼地想着。
她手上还攥紧着一把枝条,身上穿着连体的塑胶背带雨衣,额前已经被雨水打湿,索性被叶曲桐直接撩到了耳后,露出整张精致的脸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狗。
孟修榆忽然笑了下。
叶曲桐不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有些窘迫地说:“……我在清理垃圾。”
“嗯,我帮你。”
“啊,不用,不用的。”叶曲桐捏着拖把的木棍,用力到发疼,“我来吧,这些很麻烦的。”
叶曲桐低下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下意识将刚整理好的拖把又放到地上左右拖拉了两下,几颗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眉头,惊得她动作一滞,敏捷地眨了下眼。
头顶的雨帽总是被风吹到脑后,歪歪斜斜地堆在颈后。
忽然有伞没过,遮蔽起一方青灰色的安全天地。
叶曲桐倒吸一口气,明知道谁在为他撑伞,却因为气息比以往都要靠近,茫茫然地抬起头,凉风在吹,枝杆和腐灰乱窜,一些求姻缘的竹签在观音庙落地声响。
她恍惚间好像看见——
孟修榆抬起了另一只没有拿伞的手。
他刚刚是想摸自己的头吗?
她赶紧摇摇头。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