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饭点,大多数参观地点都挂上了休息的标牌,唯有不需要员工过分引导参与的海洋馆还开放着。
没什么人的情况下,海洋馆里显得更加沉闷压抑,巨大的水族箱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水光。
最底下,粉色的水母仿佛刚刚睡醒,从礁石里爬出来,半透明的脑袋像是充气泵,一鼓一收,给软绵绵的身躯提供了向上的动力。
唐裕霖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抬头仰望面前的巨型水族箱。
小水母身姿飘逸,细长的触须如同上好的绸缎,在水中轻轻摇摆,让她联想起在水中飘然如仙的舞者。
无论多少次,她始终会被海洋瑰丽的生物所震撼。
唐裕霖专心地盯着水族箱里时,许唯一也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只是她的视觉重点并不在湛蓝的水族箱上,而是落在被水族箱衬托的格外渺小瘦弱的人身上。
直到此刻,在唐裕霖无法瞧见的身后,她才稍稍放松了警惕,任由眷恋的神情爬满眉目。
她想,任何一个人被断崖式“分手”,三年后方才重逢,不仅没有半句解释,还含糊其辞,态度模糊,都不会认为对方是想要好好求和,破镜重圆的。
但……那是唐裕霖啊,是她的姐姐啊。
许唯一举起手机,拍下一张张纤细的身影,水族箱内部的光亮太足,令拍出来的照片只能看见人影大概轮廓,但对于许唯一来说,这也已经足够珍贵了。
拇指一下又一下地戳在手机屏幕上,无数张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留存在手机中,成为“约会”的凭证。
倘若某天,唐裕霖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她至少有缅怀过往的载体。
不,不可以。
令人不悦的可能性让许唯一拧眉,她无意识地咬唇,思考半晌,却没想出个好办法。
她有什么办法呢?她能怎么办呢?
唐裕霖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倘若她下定决定要离去,她除了沉默以对,又还有什么办法呢?
影视小说里强制爱的手段,并不适用于现实生活,更何况……她也舍不得。
爱的确具有占有性,但若是真的爱,又怎么可能做到无视对方的意愿,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姐姐?”
迟疑不定的呼喊打断了沉思,许唯一回神,下意识地朝水族箱那边看去,视线在半空中相遇,显然,这个在过去被赋予了多种意义的称呼也引起了唐裕霖的注意。
只是声音并不来自她们彼此,而是不远处迟疑而不敢确定的少女。
“真的是您!姐姐——”激动的尖叫声被空旷的环境放大,女孩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捂住嘴背过身去无声地尖叫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
万幸的是,许老师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不看还好,一看她便完全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激动:“我竟然在线下看见了活的姐姐,啊啊啊啊!我真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
“活得姐姐?”许唯一愣了愣,没忍住轻槽了一句,“你还见过死的吗?”
小粉丝立刻把头摇得更拨浪鼓似的,披肩的短发被晃四处乱飞,也不知道一缕缕的黑发落在脸上疼不疼。
许唯一没能知道知道答案,对方否认完开玩笑的话,又说:“姐姐是有什么新活动吗?”
粉丝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瞟了瞟,看多看了两眼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问:“怎么都没任何宣传呀!是不是经济公司不作为?姐姐姐姐,要是公司对你不好你千万别忍着,我们粉丝都是你的后盾呀!”
“……”
许唯一张了张嘴,眼里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粉丝显然误解了其中的含义,以为许唯一是担忧她们不仅帮不上忙,还徒徒心烦。
“别怕姐姐,我们后援会可有钱啦,你再贵咱们也能众筹把你的卖身契赎回来呀!”
“等了好几年才等到你复出,只要姐姐愿意继续走花路,我们粉丝花点钱不算什么的!”
还真是……财大气粗的语气。
许唯一不知道她们在背后误会了些什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出道时间早,年纪轻轻就混成了圈内顶流,只是那个时候,粉丝们对她的喜欢普遍比较浅薄。
换句话来说,基本是馋她的脸。
后来突然一声不吭的解约,然后是近乎两年时间杳无音讯。
时间带走了许多,最后留下来的是当之无愧的真爱粉,至于最近才流入的新粉,可没有能混到后援会的资历。
“众筹违约金,还是算了吧。”许唯一扯下口罩,耐心地一句句解释,“与现公司的合作很愉快,经纪人也很负责,这次节目没有宣传只是时间还没到,还希望你能帮我保密一下。”
“最后,”她顿了顿,“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欢。”
她入圈从不是为了获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喜爱,但不论初衷如何,在误打误撞中,她的确收获了许多人的喜欢,而她也渐渐变得不想……辜负这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