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现在不缺钱了。
吊椅晃晃悠悠,徐轻音撑了撑腰,准备起身离开,两脚刚刚沾地,客厅传来声音,徐轻音隔得远了,听不灵清。
不过大概率是裴观仪回来了。
她同意今晚留在檀庭后,裴观仪就返回了公司。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裴观仪不可能在她晚饭吃完不久就回来。
至于裴观仪具体什么时间回来,徐轻音对此一无所知。她不关心裴观仪要去哪里,会去哪里,又会不会回来。
对方几点钟到家这种事,更不在徐轻音的关注范围。她睡她的觉,裴观仪忙自己的工作,他们互不干扰,两不耽误。
思索间徐轻音已经走进客厅,破天荒看见裴观仪坐在餐厅那边,她微微露出惊讶神色,但很快恢复冷淡,折身往楼上走去。
裴观仪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徐轻音了。
穿着一双居家拖鞋的徐轻音。
徐轻音搬走那天并没有带走多少东西,或许是怕麻烦,更可能的是,很多东西与他有关,她大概是不会也不想带走的。
所以她再度回到这里时还能穿上合脚的拖鞋。
餐刀碰上刀叉,叮铃一声脆响,裴观仪突然没了胃口。
他搁置了手中餐具,慢慢起身朝二楼走去,身后很快出现佣人,动静微小,动作利落,不过一会儿餐区恢复洁净。
徐轻音的卧室就在他的卧室旁边。
他们婚后一直是分居状态,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严格遵照着老爷子的愿望接受两人的这段婚姻,徐轻音也迫于现实维持着这段婚姻。
而徐轻音一点也不爱他,甚至称得上厌恶。
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掌不自主收紧,指节因用力过度隐约泛白,裴观仪本准备返回自己的卧室,但他这一秒改变主意了。
他把手收回,转身去到另一个相邻的房间。
裴观仪抬手搭上门把手,手上微微用力,毫无动静。他加了力,门把手传出轻响,面前的门依旧毫无动静。
徐轻音反锁了门。
这是正常做法,是徐轻音最可能,也最应该做出的行为。心底突然生出几分悔意,还有一点淡淡的羞耻。
眼下的行径让他觉得,自己跟平日的裴玉成无异。
但事实如此,他甚至比裴玉成更为不堪。尤其是离婚前夜的放纵与纠缠。那天他多喝了点酒,确实是有些醉了。
但徐轻音不该那样的。
她要跟他离婚了,但她的状态一如往日,她依旧睡得很早,也睡得很好。和婚后以往的每一天一样,那一晚的徐轻音大抵沉浸在美梦当中。
因为她可以跟他离婚了。
裴观仪突然有些后悔了。
“咔哒——”
面前的房门被突然拉开,裴观仪的手悬在半空。徐轻音穿着睡衣出现在他面前,他往下看去,看到她脚上还是那双熟悉的拖鞋。
“为什么来这儿?”
徐轻音仰头问他,语气不善。她一手拉着门,一手自然垂在身侧,将身后房间内的光景挡去大半。
但裴观仪记得,记得里面是什么样的。
裴观仪原本悬着的手不知何时放了回去,他吞咽一下,淡漠启唇。
“那晚的事,抱歉。”
徐轻音闻言没有任何回应,当即作势就要把门合上。
裴观仪动作很快,适时抬手抵住,整个身体随着阻拦的动作向前半步,距徐轻音更近。
徐轻音下意识往后撤走,手也随之从门上脱离。
房间门被完全推开,徐轻音完全呈露在他眼前。
她又皱起了眉,神色间都是排斥和厌恶。
裴观仪只觉得一瞬间喉咙干涩,有些吞咽困难。他没再越界,甚至往后倒退两步,因为步子大,跟徐轻音之间一下拉开更远的距离。
裴观仪再度开口,声音明显低哑几分。
“那晚的事。”
话音停顿一瞬。
“是我私心作祟。”
徐轻音听到了,也听清了。
她的表情由已经恢复的冷淡变得诧异,诧异当中又透着微小但可察的嫌恶。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裴观仪也不例外。
徐轻音三两步赶到门前,抬手啪嗒将门拍上,伴随着房门的碰撞声响,还有她冷冰冰丢来的一句“恶心”。
徐轻音嫌他恶心。
在本就讨厌他的程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