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朗姆是阴朗姆的事,训练新人是训练新人的事,就像杀人的时候不耽误放火,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朗姆那边的新人要拿到代号了,那我的新人也不能落后,我顺势加大了训练量,不过新人看起来适应良好,八成自己平常就加练不少。
组织里最近大概是真的起了风波,琴酒出现在训练场的次数急剧下降,不知道是被哪个任务还是哪几个任务绊住了脚。
真好,我由衷祝愿琴酒死在任务里,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很遗憾,神明从我出生起就没眷顾过我,琴酒当天晚上就回到了东京。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新人正在帮我的腰伤贴药。
新人哪哪都好,但我最近发现了他的一个显著缺点,那就是他的进攻太过光明正大,总想着从正面击败我,明知我腰上有伤,却从未针对这个出过手。
这样不好,我们这行下手一个比一个脏,都是一群黑心的家伙,他这样哪行。
琴酒的电话打断了我对新人的谆谆教诲,我本来没想接,但那家伙跟搞电话诈骗似的接二连三地打过来,我本着该骂就骂的原则接了电话。
刚要开骂,突然瞥见新人就在旁边乖乖坐着,好奇地看着我,像是一颗未成熟的青果,我又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骂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文雅,我要文雅,我得在新人面前保持形象。
我不耐烦地对着手机问:“什么事?”
“来我这里。”
“呵呵,你让我去我就去,我是狗吗?!滚!!”
挂断电话没过几秒钟,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我点开一看,里面就一个词,遗书。
妈的,这回我真成狗了。
我怒气冲冲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在安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选了一把锤子。
新人也跟着起身:“您要出门吗,我开车送您吧。”
我单手拎着锤子,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是在情绪加持下估计表情有点扭曲:“画面太血腥,不适合你看,等我回来带你吃庆功宴。”
呵呵,今天我就要取了琴酒的狗命!
我一脚踹开琴酒安全屋的门,入目第一幅画面是地板上淋淋漓漓的血,一路蔓延到某个房间门口。
我掂量了两下锤子,顺着血迹走过去,站在门框旁侧身往里看了一眼,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出来把我拉了进去。
“操!!”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漆黑,不过我的狙击水平在组织里怎么也是排得上号的,这种程度的黑暗适应个两三秒就能看清。
鼻翼微动,我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来了。”琴酒笑了一声,顿了顿,又说:“哦?还带了礼物?”
“礼物是送你下地狱!傻逼!”
琴酒破天荒的没跟我呛声,我听到血液滴落在地板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夏布利。”
“赶紧闭嘴吧你!虚成那样还嘴贱!”
我想起苏格兰死的时候。
没有人能为他治疗,他的死因里有一项是失血过多。
琴酒不配和苏格兰共用一个死因。
我骂骂咧咧地起身去摸墙上的开关,开灯给那个脑残止血。
真该死啊,凭什么我大晚上要做这种事情?!我就不该接那个电话,在安全屋教导新人该怎么阴对手阴同行才是正经事。
不过琴酒这么狼狈,我看着也挺爽的,姑且正负抵消。
琴酒说:“朗姆那边来了个会搞情报的。”
能被这个眼睛长到头顶的家伙这么评价,那就是确实是情报大师的意思。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金毛。
那个金毛长了一张不会让人生厌的脸,肤色在组织里乃至于日本都不算常见,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异类,金发在额前垂着,始终没有抬头直视我,瞧着乖巧又听话,我却平白窥探到了几分阴险狡诈。
毫无疑问,我那个还在执着于从正面击败对手的新人跟那种家伙放一起会被耍得团团转。
我低头把子弹从伤口里挖出来,认真辨认了一下这是什么型号的子弹,准备下次也用这个来对付琴酒,俯身去挖下一颗子弹时随口说:“怎么?那个搞情报的把你耍得团团转了?”
琴酒面不改色地“嘶”了一声。
操,我还不了解那个狗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我大晚上累死累活给他包扎他还演上了,这又不是午夜剧场,于是我皮笑肉不笑地又加重了几分手劲。
琴酒突然笑了,意有所指:“朗姆那边给了那个情报贩子代号,你猜会是什么?”
我动作一顿,无意识地将掌心沾了血肉的子弹攥紧,黏稠的血液顺着我的手腕向下蔓延开来,我对上一双绿瞳,从中看到了自己彻底冷下来的脸。
琴酒漫不经心道:“是威士忌啊。”
我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把手里的子弹和绷带往墙上一摔,路过门口时踹了一脚门,门板应声破了个大洞,我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找朗姆那个傻逼拼个命。
琴酒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波本威士忌。”
我脚步一顿,转头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你在找什么?”
“锤子,我带来的锤子哪去了?!”
妈的,我今天必须杀了琴酒!!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其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畅快和嘲讽,仿佛我在他眼里就是马戏团里的一只供人娱乐的猴子。
琴酒一贯热衷于看到我为了苏格兰变脸的过程,像是观赏在马戏团里骑单车的猴子,从二十年前那个混蛋第一次用苏格兰死在了某场训练里诓我开始,这场无聊的表演就已经按下启动键,我对此心知肚明,但是这招至今仍旧屡试不爽。
没办法,那毕竟是苏格兰,单是一个名字就能让我燃尽全部理智,连灰烬都无法留下。
我没再管琴酒的伤,刚刚也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况且琴酒又不是没长手,剩下的他自己就能搞定。
趁着琴酒做最后的包扎时,我开始俯身在房间里寻找起我失踪的锤子,那是我精挑细选带过来的锤子,我很喜欢它,就算它今晚没能锤死琴酒我也一样喜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