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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封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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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飘进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又打着哈欠飘回卧室换衣服。

琴酒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后天的任务订今天早上六点的机票,存心不想让我好过。

不过早一天出发晚一天出发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新人昨晚动身去北海道执行任务了,他不在,那我待在日本还是美国都一样,反正都是一个人待着。

头发还没干,我用毛巾胡乱擦了几下,顶着半干的头发看了眼表确认时间。

我倒是不在意能不能跟琴酒准时汇合,但起了这么一个大早最后却没赶上飞机,那我会觉得这个早晨失去了意义。

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我三两步绕过茶几跑去拿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我脸上的笑容骤然垮下来。

我就说嘛,新人那么体贴,怎么会大早上给我打电话。

我随手按下接听键,没好气道:“干嘛?!”

“醒了?”

“呵呵,还不是拜你所赐。”

琴酒最近不太正常,发癫的次数格外多,当然,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说琴酒平常是个正常人的意思。

琴酒冷笑了一声,声音带着点电流声但气人的威力不减,我的火气嗡的一下升腾起来,刚要开口嘲讽,目光一顿,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

我探身把茶几上的水杯拿起来,杯子下面不知何时竟然压了一张便签纸。

我有些愣神,把无关紧要的东西彻底忽略,甚至没意识到手里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跌落下去,喃喃将那张便签纸上的字念出声:

“我先走了,冰箱里有早餐,吃完再去机场吧。”

我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片看了许久,慢了很多拍地起身走向厨房。

我没有做饭的习惯,准确来说,我根本没有要规律吃饭的观念,以我的成长环境还不至于让我惬意到可以把心思放在每天要吃什么上,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事。

我对食物一向没什么要求,吃什么不重要,吃不死就行,安全屋的冰箱也往往一半空着一半摆着不同的酒。

组织以酒名为代号,于是多种多样的酒在尚且痛苦挣扎求生的年龄里如同一种前进的动力,吊着训练营里的所有孩子拼命向上爬,其中自然也包括追赶苏格兰脚步的我。

等到我有朝一日真拿到了一个酒名做代号时,酒又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种诅咒。

我成了酒,酒又成了我拿来麻痹神经的工具,让再次见到苏格兰变得没那么异想天开,偶尔也可以让腰伤附赠的后遗症没那么难以忍受。

但这一切都在那个比我小了七岁的青年住进来后迎来终结。

为我、更为他自己拿到了“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的新人十分自然地改变了我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负责起了这间房子里的日常起居。

会早起准备早餐,也会时不时地询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他对料理的擅长显而易见,厨房里的事我完全插不上手,每次想过去帮忙就会被他推出来,于是我就总是靠着厨房的门框看他忙碌的背影。

那种带着烟火气的场景对我来说很遥远,上一次见是在十一年前,所以望着那个背影的时候时不时被陌生又熟悉的烟火气熏到眼眶酸涩大概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很想见苏格兰,同过去一样,哪怕上一秒刚刚见过,下一秒也会无法遏制地生出想念,孤身一人这十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苏格兰。

我咬紧牙关,抬手把头顶的毛巾扯下来,发丝还在滴水,水珠迅速洇入棉质的领口,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印。

我按照便签纸上的留言走进空无一人的厨房,打开冰箱,在最明显的位置上摆着一份用保鲜膜包起来的三明治,盘子旁边贴了第二张便签纸。

【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再吃。】

我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是机械性地按照留言把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

很多年前,苏格兰也是如此,每次出门时都认真地留一张纸条给我。

我和苏格兰逐渐各自在组织中取得一席之地后依旧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我们往往有不同的任务要执行,离开训练营后生活愈发好起来,两个人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却越变越少。

苏格兰的便签纸就像是过分沉寂的安全屋里的一个个彩蛋,我热衷于在孤身一人时寻找苏格兰留下的简短话语。

我没上过学,读书写字都是苏格兰自学后又逐一教给我的,我对那种东西本不感兴趣,少年时期的我更想把时间花费在变强上,但苏格兰愿意坐下来慢慢教我,哪怕是再无聊的东西我也会生出无限兴趣。

说到底,我只是喜欢和苏格兰待在一起罢了。

我是为了看懂苏格兰的留下的纸条才学会了读写,但我已经十一年没看到过苏格兰的留言了。

苏格兰从未遗漏过任何一次留言,只要我回到家后没见到苏格兰,那就一定能在某个角落看到苏格兰留下的便签纸,所以这十一年来我才坚信着苏格兰的遗书一定真实存在。

它未必真在琴酒手里,但是它一定真实存在着,而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找到苏格兰留下的那封遗书。

如果那封遗书并不存在,如果苏格兰真的没有为我留下只言片语,那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更希望死在二十二年前的酷暑还是十一年前的寒冬。

一阵敲门声突兀响起,我骤然回过神。

把那两张便签纸小心收好后,我这才走向玄关,透过猫眼,我看到了一个我此时绝对不想见但要不了多久也会见到的家伙。

我原本并不打算给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开门,但是门铃声每隔几秒便响起一次,忍无可忍下,我还是烦躁地打开了门。

“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就来?!”

琴酒一如既往地穿着那身不知道从哪租来的黑色风衣,搞得好像他就这一身衣服拿得出手一样,目光不加掩饰地在我身后的安全屋里扫视着,语气不急不缓:“防止有人临阵脱逃。”

“呵呵。”

我很想骂骂那个神经病,又怕把他给骂爽了,最终只是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把琴酒晾在了玄关。

新人做的三明治很好吃,这是个好心情的时刻,我不想在这时候跟琴酒吵架或者打架,再者为了这个早晨仍旧存在意义,我也的确该出发了。

我不像琴酒那么难伺候,穿什么衣服都有讲究,套个外套就能直接出门。

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时我才发现,那通电话竟然还没挂断。

我瞥了眼琴酒,用力按下挂断键,我严重怀疑琴酒是故意不挂断电话好消耗我手机的电量,不然没有别的解释。

“走吧。”

琴酒的目光似乎有一瞬偏移在了我的头发上,我不明所以,正要问,琴酒已经转身走了,我也不想让那家伙在我的安全屋门口再多待一秒钟,迅速走出玄关关好门。

琴酒一天天出个任务比去投胎还赶,真不知道怎么就能这么喜欢做任务。

我想了想,又觉得琴酒沉迷做任务也挺好的,这样一来直接死在任务里的概率就比我高一些,是好事。

跟我猜得完全一致,楼下果然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我打开车门正准备坐进去,余光中突然注意到坐在驾驶座的司机,不由皱眉。

我直起身,转头问:“这破车跟伏特加解绑了?”

琴酒单手扣住我的后颈,熟练地想把我直接塞进车里,淡定道:“伏特加有其他任务。”

我梗着脖子跟琴酒对视了几秒,“切”了一声,把他的手扒掉,这才坐进车里。

时间快来不及了,为了保证这个早晨还有意义,我一定要赶上飞机。

我的安全屋距离机场不算太近,不过现在出发时间也算刚刚好,我懒得搭理琴酒,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醒过来的时候我莫名其妙靠在琴酒的肩上,一睁眼对上一双绿瞳,我立刻弹起来,身体紧贴车门,骂了一声:“你有病啊?!”

“是你自己靠过来的。”琴酒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下车。”

“嘁。”

打开车门,一阵微风吹过,我抬头望了望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

琴酒径直从我身旁路过,我转头看了一眼那辆熟悉的古董车,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注意到琴酒的身影已经走出很远,我还是皱着眉先追了上去。

这个在美国执行的任务据我估计大概耗时将近一周,不过考虑到还有琴酒参与,要是能好好打个配合,差不多三天时间就够了。

抛开其他恩怨不谈,在任务相性上我跟琴酒还算搭配,毕竟从小就在一起训练,就算再两看相厌,彼此之间多少也会染上点默契。

呵呵,但是我抛不开。

我跟琴酒一辈子都没法和睦相处,琴酒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里谁稍微好过一些另一个就浑身难受,所以无聊的时候总是互相给对方使绊子,哪怕弄不死也要折磨一下,这是我和琴酒在十几岁时常有的相处模式。

在车上睡了一觉,飞机上就没那么困了,我单手拄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我喜欢天空,注视蓝天让我觉得自己正在和苏格兰对视,那种蓝色仿佛能够包容我的一切,无论好坏。

苏格兰本就是我的天空,只要抬起头就一定能看到他,为了追随苏格兰也为了离苏格兰更近,我跳出名为天赋的束缚,努力向上飘浮成为了一抹游云,仿佛这样就永远能和苏格兰在一起。

从苏格兰去世的那一刻起,我的余生只余下漂泊。

“琴酒。”

我没转头,依然定定地望着那片蓝天,“我会配合你完成这次任务,有什么恩怨等回日本再结算也不迟,速战速决吧。”

“理由?”

我扯了下嘴角,“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我也不想跟你待在一起,在这点上我们算统一战线,而且我要早点回去见苏格兰。”

琴酒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照我理解,那姑且是答应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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