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把心爱的锤子,早前丢在了琴酒的安全屋,我特意走了一趟把它取回来,几杯酒的功夫,还没等捂热乎就又弄丢了。
锤子落在琴酒那里的时候,哪怕不在我手里,知道在哪,怎么都能抢回来,就像苏格兰的遗书,只要它还在,总有一天我能拿到手,但我现在不知道我的锤子落在哪儿了。
我去酒吧找了一遍,拎着调酒师的领子友好询问一通,最终还是没能找到。
也是,酒吧那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捡一把锤子。
就算那的确是一把实用的锤子,也没人会特意捡它。
——按理来说,本该是这样的。
“哦?”
我看着递到面前的锤子,没直接接过来,上下打量着此刻拿着我可爱锤子的该死的锤贩子,阴阳怪气地称赞了一声:“你可真有意思。”
那个锤贩子微笑道:“多谢夸奖。”
诸星大对我来说本该是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家伙,那种新人组织里一抓一大把,就算背靠雪莉也不过如此,然而从第一次见面时起我就会把他幻视成琴酒,把他的反应代入进琴酒身上显得格外滑稽,所以我对他多少留了几分印象。
要是琴酒拿到了这把锤子,那绝对不会轻易还给我,在琴酒眼里捡起的锤子不是锤子而是一枚筹码,就像是苏格兰的遗书。
诸星大和琴酒的确算是一类人,说到底,组织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类人,没什么良心。
我嗤了一声:“说说你的条件吧。”
诸星大又笑了,看着就让人心烦,琴酒可不会露出那种恶心人的表情。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那我就不客气了。”
诸星大收回锤子,递给我的东西被流畅地换成了一部手机,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早就演练好的。
“干嘛?要我的电话号码?”
“……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耸耸肩,屈尊看了一眼他展示给我的手机屏幕,动作稍顿,抬眸重新审视了一遍站在对面的家伙。
“你小子,野心不小,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他完全看不出心虚的模样,说话头头是道:“吃不吃得消是我的问题,有没有能力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过来换回您想要的东西,那才是您要考虑的问题。”
我皮笑肉不笑道:“是谁给你的错觉,一把锤子也值得换那种程度的任务?”
“普通锤子确实不值得。”诸星大不慌不忙地说:“不过会带着去酒吧买醉的锤子,我想大概还是值的。”
“这个交易不对等。”
“怎么才算对等?”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
诸星大往我这边走了两步。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几秒后,他干脆直接走到我面前,认真问:“您还需要我加什么码?”
我懒得跟他废话,抬手向他的脸探去,他的脚步纹丝不动,身体也没有任何倾斜,眉头却不自觉地蹙了蹙,于是我心情大好地笑了一声,手在空中拐了个弯,摸了一把那头长发。
发丝在指尖划过,手感不错,不知道用了什么洗发水,琴酒的头发也差不多是这样,如果说那天晚上扶了我一把的其实是这个家伙,倒也说得通。
我收手转身,只留下一句:“现在对等了,滚回去等消息,少在我面前晃悠。”
***
诸星大为什么会想要那个任务,倒也不难猜。
到他那种不上不下的程度,普通任务做得再多也没有意义,想要在组织里更进一步需要一些契机,完成一个足够重要的任务是最简单是办法。
雪莉的确是组织里排得上号的代号成员,但雪莉再聪明也是个科研人员,连自己的行动都受限,在一些任务排布上话语权说是约等于零也不为过。
诸星大会算计到我头上是意料之外,但要是联想到那是琴酒,会做这种无聊的交易就又合情合理了。
这么一想,果然都是琴酒的错。
诸星大想要的那个任务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过的,鬼知道他算计多久了。
我几乎要怀疑那家伙是故意的了,一个正好卡在我随意花点心思就能拿到手的程度的任务,跟那把锤子的定位差不多。
这件事本该没什么难度,可偏偏当天晚上,新人敲响了我卧室的门。
新人穿着件宽松的棉质短袖,我买的,我看到的时候觉得那一定很适合苏格兰,念念不忘,于是做任务途中折回商场买了一件。
我不确定是我真的选中了适合他的衣服还是因为他穿什么都好看,总之他愿意穿给我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新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听完他的请求,我扶着额头无奈道:“哈?饶了我吧……”
我现在又要怀疑了,那个叫诸星大的家伙不会真是故意的吧,故意拿一个我的新人也想要的任务来整我。
我都不知道,原来新人也想要那个任务。
大概是我的反应造成了什么误会,新人立刻低声说:“抱歉,是我太贪心了。”
多体贴啊,一句话都不多问,仿佛自己再多说一句话都会为我造成困扰,生怕惹我不高兴。
我叫住他:“等一下,不是那个意思。”
我三两步下床,拉着新人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我一碰他的指尖,他就立刻十指相扣地握回来,我忍不住又笑了。
“一个更好的任务和这个任务,你选哪个?”
他有些诧异,抬起头,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仿佛窗外的星星揉进了他的瞳孔,他试探性道:“您想听真话吗?”
我挑了下眉:“说说看。”
我觉得很有趣,因为这个人明明从来不对我讲真话。
我一向爱听他的假话,有时候一句话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出那句话的人是谁,无论是真是假是好是坏,只要是他开口,只要是那道声音,我都是爱听的。
新人诚恳道:“两个我都想要。”
我哑然失笑:“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