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点头。
梁氏敛了几分笑,她今日在宴上算是细细地上下打量了番那个叫采芙的丫头,心下存了几分不喜。那丫头还未正式收入房中,便娇滴滴地倚在爷们身侧,一双眼含情脉脉,半遮半掩地盯着看,作派不检点,怕是日后不是个安分性子。
梁氏遂有意提醒老太太:“老太太,那丫头虽生了个好命格,但毕竟出身不堪,难配铎哥儿。”
老太太睁了眼,梁氏继续道:“老太太,依照我看,铎哥儿对那丫头很有几分满意。爷们儿最是贪鲜儿,那丫头又是个外来户,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想来也未曾受过好的教导。我怕她攀上高枝后,得了铎哥儿的宠,会生出些非分之想,扰了府中清净。”
老太太看了梁氏一眼,摆摆手:“那个丫头瞧着不是个生事的性子。”
梁氏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依我说,先让她在铎哥儿跟前伺候着,观察段时日,教她些规矩本分,适时敲打敲打,日后再高抬为妾也不迟。”
老太太沉思片刻,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愿那丫头是个乖觉性子,精心伺候铎哥儿,不生事。老身日后自会给她一番前程。”
梁氏笑道:“老太太最是心善不过。”
老太太笑了笑,向后招呼了声,候着的陈妈上前:“老太太。”
“待会儿你把避子汤送过去。”
陈妈应是。
梁氏在一旁道:“在主母未进府之前,切不可乱了章法。”
老太太阖眸,梁氏复又为她揉捏捶肩。
裴府后门处,春喜红着脸,抱着手中温热的炒栗子,脚步轻快地踏上回廊。脑中不断回想方才隔着墙,与他的对话,
春喜本想托人将糕点带给他,未曾想他赶着车,进了城,特意来为她送炒栗子。春喜嗅着怀中的一阵清香,心里暖烘烘的。
她爹娘均是裴府中的家生子,老太太有几分眷顾。
爹娘说了,过了年底,老太太便开恩,放她回去,回去后,她便能与他成婚了。
春喜捂了捂发烫的脸,心里轻喃“马良书”三字。
刚才他们只是隔着墙说了一小会儿话,她有些想见他了,不知道他瘦了没。
春喜呼了口气,有点唾弃自己,动不动就脸红,忒没用了。
小的时候,总是日日见他,他总是站在她家门口,给她捎奶糖,害她吃坏了牙,腻味得不行。长大了,反而有点想念了。
春喜满腹心事地回了绣房,一入寝屋内,仍旧如往常般唤姜宁晚。
“采芙,你看看,我带了些炒栗子回来,可甜了。”春喜边说,边挑开毡帘。
她掏出几颗栗子,想让采芙尝尝,甫一抬头,愣住了,屋里没有其他人。
还没回来吗?
春喜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夜阑如水,星稀月冷。
她剥了个栗子,咬了口,纳闷地走到门口,搬了个绣凳,坐在那。
正回屋的环云路过,看见春喜,冷笑了声。春喜心里想着事,懒得搭理她。
环云却不依不饶地上前:“你呀,可别在这瞎等了,人家如今有了好运道,可没想着要带上你。”
春喜当她在放屁,继续剥栗子。
环云扬着下巴,眼露轻蔑。她路过院门时,听到了陈婆子和大丫鬟银珠的谈话。
她低头,好笑地看着春喜,亏得这傻子还以为那采芙是这么好人呢,不过是巴巴地爬爷们床的货色罢了。张妈当真看走了眼,人家天天那么勤快,可不是为了给她打下手。人家野心大着呢,一心要讨好老太太,好叫自己鸡犬升天。
“走走走,挡着我了。”
“碍眼!”
春喜吐了几粒壳子,不耐烦地挥手。
环云嗤了声,踩着步子进屋,她倒要看看那个采芙能得意多久,二爷岂能看得上她?
环云进屋了,春喜继续看外面,远远瞧见个人影,她立刻站起来,刚准备喊“采芙”,却发现是张妈。
“张妈,您老人家怎么还在外面?”
张妈笑眯眯道:“我去打听了下,之前我说的那个李书生,这几日就要进城来,正巧到时候让他跟采芙见一面。”
“若是相看得好,等她年纪到了,便去央老太太放出去成家。”
张妈满脸期待。春喜暗忖:张妈不愧是张妈,方才刚在席间说要为采芙寻人家,这会子就去打听了,办事效率一流啊!
睿渊堂,
旺顺靠在树杆上打瞌睡,突然,屋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动静。
他赶紧麻溜地背过身去,嘴里还嘟囔着:“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哟。”
默默地捂住耳朵,老太太给他的这个听墙角差事,当真不是好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