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恐惧、惊慌,时间便似被无限拉长。姜宁晚潦草用过午膳后,便一直坐于靠窗榻上。自此处,透过窗子,她能望见逐渐暗淡的日光。
华灯初上,院门被推开。彼时,姜宁晚正昏沉地倚在软枕上,乍一听两个婆子的惊喜声,顿时悚然惊起。
闻声时,已然是一身冷汗。她侧过头去,只见日头早已落山,四周昏沉一片。
无人给她反应的时间。她紧攥手心,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似动非动的毡帘。忽而,那毡帘被掀开,室外光亮倾洒而入。一道高大人影步入其中。
在那一瞬,姜宁晚头皮发麻。
一道冷锐视线狠狠将她攥住,甚至肆意地将她从上至下细细打量。那种被审视、被觊觎的感觉,让她几欲夺路而逃。
裴铎在入内的第一时间,便是寻姜宁晚。乍见她睡眼惺忪,他微眯眸。
她此刻云鬓微乱,几缕青丝散落在白玉般脸庞侧。粉面微红,唇微启,呵气如兰,尽是慵懒之态。
裴铎勾唇,他知晓她生得美。只不过今日,又叫他瞧见了一副与往日不同的美态。
两个婆子早在裴铎入内时便悄然退下。姜宁晚眼睁睁地看着那毡帘被放下,屋内只剩她与裴铎二人。
裴铎轻扯衣领,而后大步迈向不知所措的姜宁晚。
在他看来,她此刻这副模样,着实有几分憨态可掬。
他行至她跟前,俯下身来,目光在她极为出众的眉眼间流连几番,而后伸出手,轻轻摩挲几下她红润的唇,问:“今日大太太来看你,可有为难你?”
尽管旺顺言说大太太喜欢姜宁晚,然裴铎却并不信。他太知晓他母亲那般的冷性子,恐怕除了他那个早逝的兄长,及她身边伺候多年的婆子,她谁都不放在眼里。
突如其来的靠近、亲昵,令她心生反感。姜宁晚偏过头去,轻轻摇了摇头。
这般明显的躲闪,难免惹恼了他。裴铎松了手,捻了捻手心温软的触感,而后视线扫向姜宁晚。
他的视线不复方才的温情,变得带了冷漠。
姜宁晚深吸口气,她深知惹他发怒,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强行按捺住反感,道:“回二爷,大太太待人友善,并未为难于我。”
裴铎并未关注她这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兀自强压,同那晚一般,甚至更甚。她对他似乎唯有排斥。
他径自坐在一旁太师椅上,一腿曲起,一腿耷在榻上。
阖眸半晌后,幽幽出声道:“给了你三日功夫思量,如今你可想好了?”
来了,终究来了,悬在头顶的刀落下来了。
姜宁晚掐了掐手心,似是做好了决定。毅然决然起身,来到裴铎面前,双膝跪地,道:“求二爷开恩。我早已有了心上人,亦与他有了婚约,万万不能背弃此约定。”
“二爷这般人物,要多少好女子皆能得之。像我这般蒲柳之姿,又与人有婚约的女子,实乃万万配不上二爷。二爷当另寻佳人方是。”
姜宁晚这一番陈情,字字似发自肺腑。
良久,室内静默无声。
就在姜宁晚跪得双膝发疼之际,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笑,讥讽至极。
裴铎笑着俯身,以泥金扇抬起她下颌:“你方才说什么?”
“有心上人?有婚约?”
一声更比一声冷讽,裴铎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爷让你好好思量三日,你倒好,想出这么个理由来糊弄爷。怎么?莫不是瞧爷生得和善,好欺负不成?”
裴铎言罢,起身而行,径直走向一侧。
姜宁晚跪在地上,心中直觉不妙,猛地抬头,骇然瞧见裴铎抽出一柄长剑,剑身森然发亮。
她心底发寒,高声喊:“你要做什么?”
裴铎却径直提着剑,向外走去。
姜宁晚吓坏了,猛地起身,飞奔过去,双手张开,拦在他面前,紧紧盯着他,再次问道:“你要做什么?”
裴铎冷冷扫她一眼,道:“不是因着心上人跟爷犟着吗?”
姜宁晚骇然,见裴铎满脸森然,目光凶戾,她根本不敢将他的话当作假话。
她讷讷开口:“你要去杀谁?”
“李书生?”
姜宁晚扑上去,紧紧攥住他的刀柄,一字一句解释道:“不是他,跟他无关,你不能伤及无辜。”
她浑身发抖,裴铎能够感受得到。这般害怕,却还敢来跟他抢刀子。
裴铎嗤笑一声,目光幽深,道:“不是他,那是谁?”
这一句话将姜宁晚问住了,她愣在了原地。
裴铎眯起双眸,凝视着她,见她一副怔愣的模样,火气消了几分。她显然答不上来,什么心上人,什么婚约,不过是用来抗拒他的幌子罢了。
裴铎握住她沁凉的小手,靠近她耳侧,道:“爷宁可错杀,亦绝不放过,懂吗?”
耳边热气袭来,令姜宁晚毛骨悚然。她愣在原地,任由裴铎将她圈入怀中,“你乖乖的,所有人便皆平安无事,这岂不好?嗯?”
“哄得爷开心,来日待寻你兄长归来,爷便抬举他做府中管事,少不得赐予他田地、银钱。若他不愿在府中待着,爷便放他出去经商,为他安排一门官家亲事。届时,你们兄妹便皆可改头换面,日子畅快无比。”
姜宁晚此刻脑中一片空白。
裴铎感受到怀中人愈发乖巧,不似上次那般挣扎。
他满意地勾起唇角,呼出热气,吻了吻她白皙的面颊,道:“你若一直这般乖巧,那多好,能哄得爷时刻将你捧在手心上疼惜。”
他毫不费力地将姜宁晚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床榻。半屈腿将人放下,而后伸手扯了外袍,扔在地上,跨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