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周笑，明知故问：“是蜂蜜水烫？”

她抬眼看林远周，他微微侧了下头，似乎并不为刚才的动作有所触动。

这天气还是有些冷，温竹的骨骼肌微微颤栗，直到接触到微烫的蜂蜜水的时候才平静下来。

“不然呢，爱情的火苗？”温竹也扯了起来。

林远周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伸出拳头。

“演出顺利，温竹。”

温竹的指关节和他的拳头轻轻相碰。

“好。”

关上门以后。

陈立望着门背感叹：“好漂亮一劫匪，歌唱得也好听。”

林远周挑眉：“偷走你的心了？”

陈立莫名听出了一点宣誓不存在的主权的意味，唯唯诺诺：“要不……您先？”

林远周长出一口气：“醒醒，只有别人被我偷的份。”

陈立盯着林远周良久。

“干嘛？”

“老板，我觉得你这样有点不厚道。”

“如果你不喜欢温老师，就不要让她误会你喜欢她。万一温老师真的喜欢上你，你又没法和她在一起，不是只会让她伤心吗？”

“谁说……”

“……你！”

“我有自己的节奏。”

林远周的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温竹：上台了。

林远周在对话框打下加油又删掉，选了加油鼓劲的猫咪表情包，点击发送，小猫的耳朵软乎看得人心也软软的。

温竹：谢谢.jpg

小狗抬出来一颗爱心，好像她本人睁着大眼睛在比心。

“老板，你看什么这么开心。”陈立好奇。

“别问，正在把握节奏。”林远周熄灭屏幕。

-

表演顺利结束。

温竹穿着礼服，浅绿色的纱裙显得皮肤分外白皙，她和老师们寒暄着，嘴上说着随便唱唱，但也因为表现得确实满意而笑靥盈盈，灵动得像是竹林中钻出来的小鹿。

林远周的面前堆着一摞明信片，上面是《拨云见日》的剧照，还有新剧的海报，两三只签字笔散落在桌面，笔头都已经写干了。听到推开门的声音，他抬眼，顿了一下。

温竹匆匆撇了一眼签名照，花里胡哨的，除了“林”字可以辨认，后面的两个字写得十分飒爽，是刻意练的艺术字。

与对理科男生的刻板印象不同，林远周的字很清秀，高中的时候他的卷子经常被改卷老师认成是女生的。

“盯这么久，想要？”林远周举起手里的签名照。

“不想。”温竹不假思索回答，然后又折返回来，“还是帮我留一张。不是我要啊，我有个同事要。”

“懂，你有个朋友，有个同学，有个远方外甥女。”林远周笑得张扬。

“你要这么说的话，桌子上的都给我都不够分。”温竹狡黠地戳了戳。

“狮子大开口也没你这样的。”林远周歪歪脑袋，笑起来，然后很快收敛。

自己是这么爱笑的人？

校庆结束后，偌大校园只剩零星几个人。

停车场静谧无声。

温竹接过亲签照，又接过了林远周手里的花。

林远周弯弯眼睛：“庆祝你表演成功，班长。”

温竹举起手机自拍：“谢谢。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花拍个照，一会这花你记得带回去。”

林远周说：“这花本来就该是你的。”

温竹有些疑惑，这花上还有祝福语呢。

下午去花店拿的时候，店员小妹妹欣喜：“温小姐！我想你应该会来，毕竟是十二年前的花，意义不同。忘了告诉你，上面留了一行字。”

——送给十七岁的zz

“这就是送你的啊？”温竹指着上面的卡片。

林远周愣了，目光慢慢从文字上移到温竹身上，温柔缱绻而绵长，似乎就这样一眼从十七岁望到了二十九岁。

时间变得缓慢，温竹看着林远周的眼睛，他翕动嘴唇：“有没有可能，不是lyz的z，是wz的z。”

所以，这是当年林远周准备送给十七岁温竹的玫瑰。

是什么样的命运，才让十二年前没有送出的花在十二年后被亲手送达。

如果这花十二年前就到了温竹的手上，现在应该变成了泥土里的尘埃。可在迟来的十二年后，它开得那么茂盛，颜色那么热烈，一低头就可以闻见它的气味，就连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就差张嘴喊：我来了我来了，迟了十二年真是不好意思！

温竹心里的那团泥巴再次开出了花，然后被温竹心一狠眼一闭又按回地里。

“怎么，感动得失去语言功能了？”林远周抱臂笑着。

这人看起来真是游刃有余。换一种说法就是，看起来池塘里游着八百条鱼。

光在嘴上说撩人的话，看起来满眼都是喜欢，谁知道是不是靠演技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

“没什么要说的话，早点回家。”林远周的手搭上方向盘。

温竹站定：“有个问题。”

林远周抬了下眉：“嗯？”

温竹语速稍快，好像这样她就来不及紧张：“有空来我家里吃饭吗？”

“……”

不只是被提问者，提问者本人的世界也像是千万朵玫瑰一起绽放，馥郁的芬芳让人晕头转向。

如果这是电视剧，应该会突然响起以手风琴为主的甜美BGM，搭配上剧烈的心跳和blingbling的音效。

林远周的表情从轻松懒散慢慢变成不知所措，像个纯情男大。可夜色太浓，看不清他红透的耳尖。

“我妈要我问的。”温竹补充。

“我看看行程。”他一改平常慢悠悠的语速。

很快拉上了车窗，动作迅速到好像有什么急事需要立马处理，大G的引擎发动声震动鼓膜。

很快他又拉下车窗：“晚点给你回复。”

温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到家的，她的动摇主要来自于林远周失去表情管理的那一刻。

她很少见到林远周失措的模样，即便是在他上综艺被人戳穿任务是欺骗所有人并且已经骗了一整期的时候，他都是一副被发现了真是不好意思的淡定样子，甚至还能从舞台的一边骑士手鞠躬到另一边表达歉意。

不要嘲笑林远周失去了表情管理，她自己也失去了情绪管理。

已过零点，她的微信毫无动静。

温竹：行程看这么久吗？

……

过了五分钟：我妈很急

心跳如同雷鸣，完全占据了她的一切感官。

坏了，有点上头。

而且，谁妈会在凌晨的一点急啊！

林远周：最近应该有空

主要是想念王阿姨和温叔叔了

温竹：没其他的了？

林远周：还有王阿姨的酸菜鱼

温竹：还有呢？

林远周：番茄鱼也可以

温竹：你脑袋里只有吃的吗？

温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发出了这句话。明明是想撩拨一下林远周的，怎么自己先不受控制。她家一共三口人，除了她爸妈还能有谁！

图穷匕见了吧温竹！

很久没有回复，但也才过去了两分钟。

她坠入了一种浓重的情绪之中，正长按这条消息准备撤回。

弹出一条新消息。

林远周：如果现在说了，下次我该用什么理由？

温竹的颧骨不受控制地升起。一种甜蜜还有一点显而易见的得意在心里掀起巨浪，不断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