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家!”他还想稍稍申辩几句。
“你以为白家为何落到如今的地步?就是因为有些白家人只想着趋炎附势,傲于世家之名,却无世家之实。大哥,安分一些。”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家二公子终于开口了:“大哥,你该听小妹的。”
“我听她的便是。”见弟弟妹妹都这么说,白丁康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
三月初四,承天殿。
白丁康上书:“陛下,臣自知才不配位,当不得四皇子的先生,惟愿陛下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儿上,饶臣不死。”
“白学士此言,朕记得当时推荐你的是吏部侍郎刘阳,你莫不是说,他与你皆犯欺君之罪?”谢骜一身玄服,上绣龙纹,冕旒上垂下十二道玉珠。
殿上靠后的臣子看不清他的神色,也难以判断他真正的意思。
“臣……臣绝无此意啊!”白丁康极少像现在这样面对着身居高位的皇帝,急得流出许多汗来。
皇帝没再理他,而是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刘阳。”
他记得这刘阳是王成文一派的人。
“臣在。”到底是在官场上呆的久,相比之下,刘阳便显得镇定许多,“白丁康无才无德,臣识人不清,不能察人,臣有罪。”
刘阳这话倒像是他也被白丁康蒙骗了。
“你这话倒是说的好,朕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让他成了文华殿大学士的。朕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识人不清,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欺瞒朝廷,甚至……谋图皇子?”皇帝缓缓地扣着龙椅的把手。
他表面上是骂刘阳,实际上是在说谁,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臣不敢!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刘阳虽然喊得很是凄惨,但皇帝并不留情面。
“革去白丁康文华殿大学士一职,降刘阳为吏部司封司员外郎。”
“陛下!臣……遵旨。”最终刘阳还是接受了现实。
他怎么甘心!正四品上吏部侍郎降为从六品上的吏部员外郎!可他也不是不清楚,这是陛下在用他警示右相王成文。
若是陛下真想整他,他怕是连吏部都待不下去了。
朝中谁是谁的人,陛下再清楚不过。
一时间承天殿寂静无声。
皇帝由左往右打量着每个朝臣的神情,却突然笑出声:“不若众位爱卿想想,再为四皇子举荐一位先生才是。”
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此时再进言举荐,谁知道会不会惹陛下生气。
纪玉堂倒是有主意,可惜还不到时候。
正在此时,工部尚书奚元白却出列进言:“臣虽在工部,不善诗书文章,却也觉得自然要挑一位德才兼备之人。”
皇帝将视线移到奚元白身上,这奚元白一向闷头做事,都是吩咐什么便做什么,甚合皇帝心意,今日倒难得发表见解。
“臣非科举出身,因此对科举进士甚是仰慕。不若从进士中选一人,教导四皇子诗书礼仪。进士都是过了殿试的,陛下的眼光自然不会出错。”说这话的时候奚元白的眼睛都是亮的,这都是他的真心话。
此言一出,倒是有不少人开始附和,确实是个好主意,进士皆为天子门生,自然不错。
当然,更重要的是,出事了也怪不到群臣头上。
“此言不差,那依你之见,进士中有何人可当此大任?”皇帝也不傻,又把问题抛给了奚元白。
奚元白像是突然卡壳一般,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眼里倒多了笑意,这奚元白还是老样子,于官场之事到底不太熟悉。
奚元白犹豫了一会儿,纠结地说道:“臣只在放榜时听过他们的名字,实际如何臣也不知,只是提个想法,不若交与吏部去做,涉及官员任免,我也不好插手此事。”
吏部尚书瞪了奚元白一眼,好你个奚元白,又把难题扔给了吏部。
“吏部该避嫌,我倒想听听你的举荐。”皇帝注意到了吏部尚书的小动作,又开口说道。
奚元白傻眼地盯着手里的芴板,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发呆。
“这,臣也不知,但臣想,状元榜眼探花,依次往下总有好的。”
“那此事交与你了,想好了给朕回话。”
“啊?是,是。”奚元白心中叹气,他向来都是陛下吩咐什么便做什么,但也很少涉及到吏部之事。
难不成陛下还想让他做吏部尚书不成?不对不对,自己是想多了。这不过是陛下拿自己制衡吏部罢了。
吏部的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警铃大作。
吏部多是右相的人,而工部是奚元白领着,大部分人很少参与党争,这也意味着他们会更得陛下青睐。
回到家中的奚元白想到头秃,果然他还是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
“父亲,想越多,错越多,依照您平时所为即可。”奚经略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陛下为何把这事情交给他?不就是图他踏实肯干嘛?他找个最好的出来就是,总不至于陛下不满意就对他做什么,他可是兢兢业业的好臣子。
————
三月初九。
明日便是休沐,奚元白这几日选来选去,简直比他前些日子画兵器图还难。
好在他有了合适的人选。
“陛下,关于文华殿大学士一职,臣推举纪见鹤。他是陛下钦点的探花,其才学自是无可挑剔,至于德行,一来臣相信左相大人的家教,二来臣这几日也打听到他曾在荒年与其姐共同救济灾民,这样忠君爱民之人可为皇子之师。”奚元白顿了顿,“臣原本想推举状元或是榜眼的,可他们都已外放,实在不好挪动。至于剩下的进士,臣又觉得他们比不上一甲。”
纪玉堂诧异地看了奚元白一眼,看来他的准备不必上场了。他与奚元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这可实在是意外之喜。
“陛下,臣以为……”右相王成文还是准备开口阻止。
“那便依你所言,午后宣纪见鹤觐见,朕考校他是否可担此任。”皇帝却比他更快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右相还要说些什么?”
“臣以为奚尚书此言甚好。”右相立刻改口。
皇帝笑意更甚:“既然如此便好,左相呢?”
纪玉堂诚惶诚恐地回道:“臣恐犬子难堪大任,陛下愿委以重任,只是臣怕他教不好四皇子。”
“左相,你太谦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