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澈攥着拳,出手带风,坚硬的指节莽撞地顶在人虎口上,一字一句地:“我问你干嘛呢。”
他一顶一撞,随后动作就缓下来,一只手连枪柄带持枪人的手整个包裹住,感觉到手里的人竟然没松手,还有隐隐挣动的意思,脖子上的青筋一瞬间浮出表面。
“松开!”
这是一把一看就很玩具的枪,然而两人的僵持似有火药灌满了它的枪管。
池明澈伪装的形象也改不了温润,锋利也像包着柔边,林聿渊敛目垂眸,抱着花叶掩不住威严肃杀,一时台上落针可闻,只觉得这两人两种势均力敌的威压神仙打架。
林聿渊手稍一松动,枪落到池明澈手中,他转着把玩,看动作,他恐怕更想把这玩意卸了,漫不经心得非常刻意。
花倒是依旧看都没看一眼。
情况变成了林聿渊抱着一大束花,被晾在池明澈面前,而池明澈手里转着枪,像个下一刻就要穿透谁脑门的暴徒。
本来张力和浪漫并存的场景遽然只剩尖锐对峙。
半晌后枪口终于缓慢地向天际移去,众人随着池明澈的动作都是暗自松下一口气。
然而那高抬的枪口却在林聿渊眉尖停住了。
“你这样,”池明澈拉近和林聿渊的距离,声音低似耳语厮磨,“有一点像死缠烂打。”
林聿渊怀里的花发出尖锐破碎的一声哀鸣。
忽然他发现池明澈的手很稳,而黑洞洞的枪口却偏得微妙,真有子弹也最多擦着他的耳朵划远,紧接着他怀里一轻——
池明澈很亲昵地揽过那捧花,目光却和那枚子弹一样,划远了。
道具枪向空中喷出银亮的闪粉,连着三道,璀璨至极。
“不过……别跟花过不去,您说呢?”
林聿渊眼睑涩沉,手指发颤,后颈好像卡了道枷,这是躯体化前兆。
舞台光由暖转冷,铺陈在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冷白,虚幻,釉一样,呼吸急促而浅薄,胸膛的起伏难以自抑,像烧制中的瓷瓶,干燥收缩又升温膨胀,薄而脆。眼睛里凝滞着偏执和不易察觉的倦怠。
池明澈冷眼旁观。
倒是鲜少见林聿渊着这种繁复装扮,意外地适合。
毕竟他这位自青春期起就奔着森冷禁欲方向一去不回头的兄长,每件常服都像是为葬礼这种场合量身定做的,每个针脚都写着敷衍的“节哀顺变”。
现在每道蛰伏在军装上的折痕都像裂痕,肩章上的金色星星闪烁,瞳孔中却一片暗沉。
好假。
他要是上去扶一把,林总是不是还要表演个顺势倒下,以身护花?
他是不是还不明白,这个傻X为什么又不配合了?
多简单呢,葬礼送花,还指望他配合?
池勋葬礼的录像上,林聿渊西装合体,胸前白花整肃,眼瞳也是如现在一般猩红,眼睑湿着,礼数分文不错。
不知道为那一刻准备了多久。
他还以为林总能贯穿始终地强横呢,原来只是当年在他面前不值当演。
也是,被端了窝还一心相信他的傻逼弟弟可太省事了,犯不上林总再费周章挤两滴鳄鱼泪。
“好家伙,书里名场面,综艺也名场面。(狗头)”
这一par完,现场人大气不敢喘,弹幕画风却以第二宇宙速度朝着更不可琢磨的方向去了,充分体现了同人女搞起cp来悍不畏死的勇气和疯狂。
“谁懂啊,日天日地目空一切的大佬因为花送不出去眼尾都红了!”
“看错了朋友那是舞台光。”
“会不会嗑了!”
“不是,他们现在应该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吧?这是什么戏码,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可是真的很好磕哎,他俩张力绝了,本来还觉得小池软绵绵,怎么一见哥哥就硬挺起来了呢?”
“《欺哥怕硬》”
“你们莲城人真会玩啊,这还能见面的?”
“打起来打起来!”
“床上打床上打!”
“哥怎么上节目也冷着脸,我还以为说他x冷淡是造谣……”
“磕不了一点,太欺负仰望了。”
“我木凳口袋,这么明目张胆,头一次不希望仰望在台上。”
“仰望退了吧,不跟他们玩了,从此江湖不见。”
“趁乱庆祝,咱们小银(抖抖)真出息(抖抖)!”
接下来的流程是对每个嘉宾问些《银河纪元》的问题,现在气氛一僵,主持人有点拿不准。
然而两个始作俑者并无察觉,林聿渊翘着腿,靴尖点地,表情姿势无一不大佬,分明是普通的小扶手椅,硬是被他坐出了铺张的意味。
即便他其实眼瞳猩红,眼球几乎不转。
池明澈忽然感到胳膊肘一顶,发现旁边人近乎侵略地挤占着他的空间。
他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地拉开距离,倒向另一边。
窦知辰觉得有必要救一下场,于是对着火药引线吹了口气:“池,我打算开始嗑你们cp,是不是特别有品?”
主持人:“……”
神他妈有品。
从业20年来最大的危机已经降临。
主持人挂上僵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如止水地满台本里翻温和的问题,什么讲的主要是什么事啊,喜不喜欢这本书啊,为什么喜欢啊,就算没看过《银河纪元》,上上网也能知道,再不济还能编。
几个人都有条不紊地有来有回,稳稳得很安心。
就在这时,导演突然打了个手势,主持人刚安顿下的心蓦地一沉——这是要求和观众互动的意思。
主持人彻底僵死,这是直播啊直播,没法找补的!
再一看弹幕,果然都在憋坏招:
“(对手指)没有别的意思哦,真的很想知道‘在黄金之城哈马丹获得统治权的是哪一方呢?’”
“哈哈哈哈怎么问问题还带挖坑的呢?真的写过这个地方吗?”
“哈哈哈敢不敢用我的问题啊,问他‘纪晴词养的狗的爱称?’太子不会现场飙泪要哥哥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