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你逗人技术下降了,”池明澈的严肃维持不了一会儿,把门一关,只留道缝:“好了,小池先生的音乐会要开始了,请无关人员有序退场吧。”
林聿渊别扭,被他一眼看出不高兴别扭,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不高兴也别扭,靠在门款上,也不避开那两大一小,语气很烂:“你闲的没事招惹那两个扑腾耗子干什么,现在还多了个小的。”
“没事啊哥,这不是有你嘛,”池明澈也顺着他说,窗外雪花好像在打着旋朝上飞,他笑出毫不吝啬的明眸皓齿,“耗子怕猫……”
雪花一片片归位,落进喷泉池,像他和池明澈干过的缺德事,一个池子也装不下……林聿渊笑了笑。
“夏威夷”沁爽甘甜,依稀拖曳出绵延数十年的凉意,林聿渊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个混蛋,而他这样的混蛋,竟然曾经拥有过最后一块蛋糕,专门给他抢来的棒冰,艳阳天的荫凉和雨天唯一的伞。
淋到的雨也不是雨,何况还有未曾面世的最动听的歌。
“聋子,别搭理他,咱们走。”雷纳德撑着大伞,昂首挺胸,补上了十多年没占到过的便宜。
他伞打得很歪,池明澈偏着头,给他往回推了推。
林聿渊有点奇怪,那凉意绵延不绝得有点过。
他一低头,空落落的手里只有纱布,和一视同仁落上的雪,已经氤氲成片。
就这个瞬间,手上这点湿漉漉的凉意,重过了四年的前尘隔海,也重过了再见的冷言恶向。
最无意的细节,反倒最不好习惯,像软而利的倒刺,自内生长,什么铜皮铁骨也挡不住。
少年天才Collapse,一书成名,写一段关系走到末路,所有细节分崩离析,不假思索就是“花藤无刺,悬亭无着”,末了笔一丢,咕噜咕噜滚出去好远。
年少轻狂,随笔挥就,至此……才算感同身受。
雷纳德嘶了声:“突然想起来,上一期节目是不是有个找事的,什么情况?”
池明澈收回视线:“没事,小打小闹。”
“也就是我不在,不然用不了三句话……”雷纳德绷出胳膊上的肌肉。
池明澈有点心不在焉,也不怎么看路,走两步就走进雪里,随口敷衍:“用不着。”
雷纳德一琢磨:“也对,咱们又不是混总,得饶人处且饶人……”
池明澈歪着身子迁就雷纳德身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毛蓬蓬的卷发落上了一层细雪,有的化成了小水珠,还没湿下去,都浮在面上,像草尖托着露珠,眉尖的小红心仿佛在碎发里刺眼地跳跃。
氤开的圆点慢慢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嗤。”林聿渊兀地嗤笑,毫无征兆地发难:“池明澈,得饶人处且饶人?”
到了这个地步,他懒得再从这两个旧人面前装友善,反正装也装不出个样子,索性破罐子破摔。
池明澈猛地顿住了脚步。
林聿渊在越下越大的雪里站着,背脊如弓弦,撑起深色的长风衣,下巴微敛,喉结悬在那根杀器一样的领针上。
没有泄露出的一点紧张,可池明澈就是觉得他在紧张。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喜欢的东西死也不要放手,取得的成就就是自己的,就该站在荣耀的山头上接受赞美,现在是怎么?”
“你回国不就是为了这个节目,”林聿渊逼视着他,步步紧逼,语气里又是全然的压抑,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挤,“现在怎么,想功成身退,捧个脑残顶班?”
池明澈差点听笑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有人搭理你么?”雷纳德一跃身挡住池明澈,声音高过他两度,“我说你脑子进水就去排排!”
林聿渊充耳不闻。
他这是在问,你变没变。
好多好多事,你记不记得。
池明澈听明白了,嘴角一寸一寸挑起僵硬而恶意的弧度。
林聿渊僵硬的手掌也一寸一寸地攥紧,湿漉漉的纱布渗出了些不清爽的黏腻。
池明澈双手插着口袋,在伞下一派怡然,语气轻描淡写:“喜欢什么啊,就不能不喜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