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舒殊和简程史父女俩的通话最终不欢而散。
简舒殊丢掉挂了通话的手机,缩进空调被里,埋头继续睡。
一觉到中午,陈越妍听说她感冒了,中午都没叫餐,担心她,来敲门问她吃不吃午饭。
简舒殊谢绝了她的好意,照旧叫的客栈送餐服务。
她还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心,尤其是面对长辈的时候,那种鸠占鹊巢的愧疚感更深,所以她只能尽量避免享受这种来自别人的对这个身体主人的好意。
她如今既不能伤害这个身体让自己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也没有别的办法把身体还给真正主人,她如今连那个主人是生是亡,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问题进入了死循环。
吃过客栈食堂送的餐食,简舒殊拿起书,坐在院子里边煮茶边看,只有看着这些和自己生活的时代息息相关的史料,她忐忑不安的心情才能有片刻的慰藉。
至少她并非没有来处。
她还能清楚记得自己的过去,身处异世的彷徨和迷茫也有了短暂归途。
她的院子自带凉亭,清澈的溪水自山上引入,流经院子,微风徐徐,清爽凉快。
春困夏乏,听着汩汩流水声,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至傍晚,橙红如火的斜阳挂在天边,湛蓝的天幕都被晕染得一片炫丽。
简舒殊微微抬手,遮住了炫目的光线,上午隔壁的院子还没人,如今隐约能听到几声激烈的吵闹声。
说是吵闹,也不尽然,更像是“少年人”生命力旺盛地打闹激动地叫喊。
“救救救救救,我要被抓死了!”
“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马上到!”
“上上上,能打能打……”
“退退退,少人少人……”
“能打能打,我这成吨的伤害,一打五根本不带怕的!”
……
“打个集贸啊,不是说一打五吗,这下全死了,要被对面翻盘了。”
“等等,辰安你在干嘛?就剩你了,龙王放了吧,清下兵线,守一下塔,看能不能撑到我们复活。”
“我超,抢到了!你就是我爹!”
“复活了复活了,一波一波!”
“赢了我靠,萧辰安,老子爱死你了!绝地翻盘!”
最后隔壁激动的声音尤其大,清晰地传入简舒殊院子中。
而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另一个人,只是在最后淡然地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滚。”
声音稀碎在微风中,听不真切。
但旁人那句吼出来的“萧辰安”,却尤其清晰。
简舒殊猛地恍然了一下。
有些不确定是同音同名,亦或是自己又幻听地错觉。
辰南王世子萧离危,表字辰安。
她轻轻扶额,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又魔怔了,便是听到个相似的名字,都觉得是他。
可这也不能怪她。
少女短暂的十几岁生命里,除去亲人和极少数知交,遇见的外人甚少,而在她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更少,能让尝常常思念且每每念起就能在心中喜悦的,除了母亲,就只有外祖父母,以及他……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那样桀骜不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红袍墨发,长枪入梦,灼热的气息和滚烫的胸膛,从此无声无息在少女草长鸢飞的世界里如藤萝恣肆生长,经年累月,缠绕了整个心房。
辰南王世子萧离危 ,自那时起,她便惦记了这个人数年。
得知自己要与世子仪亲的时候,她紧张又喜悦,甚至想过他也许不会向这门婚事妥协,亦不会欢喜自己,可从媒婆上门相看那日起,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三书六礼,缔结婚约,一直到出嫁日,也只用了三个月时间。
意外却偏偏出现在出嫁路上。
她甚至来不及问一下,那日,他缘何不来迎亲。
只是这些,她恐怕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得知。
身死万事消,何况她如今与他隔着的,不只生死,还有时间长河的错位。
简舒殊想到这里,眼神落寞,浓密的长睫垂下,眼窝落下投影,遮住了琉璃般好看的浅茶色眼眸,单薄的背影依靠在藤席中,晚风吹起宽松垂落的新中式衬衣的袖摆,翩然而寂寥,傍晚绚丽的晚霞也在此刻黯然失色。
“哇,都这个点了,好饿好饿,咱们去找点吃的继续打。”
“正好我去充会电。”
隔壁的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院子,声音渐行渐远。
“今晚我非得上个王者,让你们见识一下哥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