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不言。
“给不起?”沈梅君讥笑,“那说什么天音能给我的,你们也能给?空口许下的承诺就想拉拢我?两个条件——”
“第一,伤我者偿命,第二,物归原主,你们能做到,我们可以考虑合作,你知道我的身份,宗主之下,我的决定足以给你教大开方便之门。”
来人没想到这妖女真考虑倒戈。
沈梅君继续说:“你既无法做下决定,就把这话带回去,顺便告诉苏群玉,只要我能回去,十三仙洲再无他容身之地,不想成为过街老鼠,就来,杀我!”
男人握着镇魂幡,举棋不定,这女人并非仙门正道出身,对他们药仙教态度未明,否则长老也不会有劝降的意思。
见他这番犹豫不决的作态,药仙教还真有与她合作的打算?沈梅君心中感慨,那可真对不住了呢——
她突然出手,身影逼近!
对面措手不及!只见二人皆握住镇魂幡,男人未料到沈梅君如此粗暴,竟要夺他法器。
“梅仙子!我们不是停手了吗!”
沈梅君周身寒气暴涨,男修身上盖了层冰霜,他身上突然冒出金光火焰,将霜雪焚尽。
“你们在诛仙阵围攻我时可不讲什么道义,我比你强就是道义,留你一命……可不意味让你全须全尾地离开。”
男修身后法器剑出鞘,以一化十,直奔沈梅君面门,沈梅君不闪不避,冷锋残影,她化影变幻,两人印法同出!
烟尘散去,男修与沈梅君握住镇魂幡,谁也不肯松手。
沈梅君周身大半灵力用来运转寒山曲封印,两人相持不下。
以前的她,风云万象衣护身,手持山海卷和赤木繁花,若非诛仙阵中浑身法器皆成为天雷之下的齑粉,沈梅君岂会看上这区区六品的镇魂幡。
“妖女!松手!”
“不喊我仙子了?妖女。”沈梅君低笑,身后化出道道冰剑。
男人心中疑惑,长老说妖女中了教中专门对付高阶修士的毒种,灵力不济,怎会——
随着灵力倾泻而出,沈梅君身上的经脉颜色越来越深,她舌尖吐出一滴血,黑色毒血像一支利箭,刺向男人胜负欲分明的眼睛。
就像当时药仙教对付她一样!
“啊——”
男人身上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出,打破体内灵力的平衡。
沈梅君舔了舔唇上的血,手里燃起火焰,焚烧法器上的阵法铭文。
“这不是你的本命法器,只是为对付我暂时给你的吧,否则我还不能如此容易就拿到。”
“妖女——我的眼睛!啊!”
沈梅君收起镇魂幡,她轻笑:“这可是你们药仙教的毒种,你怎么会怕这东西?”
她抬手,太阴冰寒之力汇聚指上。
男修捂着眼睛满脸惊恐:“梅仙子……你不是说留我一命吗!”
太阴断命,破!
“道友如此天真?”
男修眼看在劫难逃,天地间的灵力朝他丹田而去。
“自爆?”
灵气形成的飓风中心,男人突然哼唱起奇异的语调,他不受控制地斩向自己左臂!
沈梅君心觉不妙,太阴指化作一道剑气劈下,将掉落的臂膀冻住,但残余的浓郁香味仍弥漫在空气中。
他的身体里是——毒引!还不是被水稀释过的毒引!
沈梅君心脏剧烈跳动,受到牵引的毒种开始在心口沸腾,她抓起三个凡人飞身离去。
“青臣你怎么了!”
沈梅君一看,她掣在手里的小东西双眼血丝密布,不知疼般咬住他自己的手臂,她四肢如寒冰,这少年却浑身滚烫冒烟,不停发抖。
方才那蠢货的身体是毒引,能引起药人失控发狂,小崽子着了道。
她确实有不给叛入药仙教的修士留全尸的习惯,但那人都自爆,打算一换一让毒种彻底侵蚀自己心脉了,怎么突然断臂提前暴露?
-
极北之地。
雄浑巍峨的雪山蔓延不尽,黑白参差,堆积的阳光融化不了千万年的冰雪,苍鹰盘旋在灰蓝色的天上,乌云压住紫红色的云霞,不知从何时起这里被称作昆仑山。
昆仑雪山顶,盘膝打坐的男人嘴里哼着歌,若是沈梅君在这,定能听出和药引男人口中的歌一模一样。
原本干净的风里突然掺杂了别的味道,臭味。
沉醉在自己歌声里的男人睁开眼,抬眸瞥了眼来人,继续哼歌。
“苏群玉,你的伤还没养好?”来人一身黑袍,是雪山上的显眼存在。
苏群玉白衣如雪,面若好女,狭长的眸子里满是不屑:“没好,还得静养,阁下知道什么叫静养吗?”
黑袍人蹲下身子,两人对视,苏群玉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
“你知道沈梅君不死,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黑袍人的嘴抿成一条线,“龟缩在这里算什么?”
苏群玉朝后一躺,整个人和雪地融为一体,他侧身枕着冰团,耳边冰凉,好像那日梅君擦身而过的剑。
“当然知道,我会死啊,但我现在受伤了,更不是她的对手,何必去送死?这儿是开启仙洲入口的必经之处……她总要回去的,你们守株待兔不好?”
黑袍人站起身,看着萎靡不振的苏群玉,自从那日伏击沈梅君后,他就更加疯疯癫癫:“沈梅君不回去,但有人会找来。”
苏群玉面如金纸,笑得戚然,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谁来找她?与她赏歌观舞的辜厄,那使两仪剑的宋寂崖……或者是她心里的飞雪?”男人张开手大声喊道,“就是没有我!我算什么!哈哈哈——”
他边笑边在雪地打滚。
“啊!其实你们怕的是天音宗。”苏群玉恍然大悟一般,狭长的眼睛盯着来人,讥笑道,“那你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惹上她。”
黑袍人看着疯魔的苏群玉,心里暗骂了句红颜祸水。
苏群玉趴在地上,注视男人远去的身影,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坚硬的冰地捏成碎渣,以冰作雪,他抓起一把一把的雪洒在身上,若是那一剑没有偏,他早该冰雪满身地死去。
躺在雪地里的男人合上眼睛,将自己再次沉入幻梦。
梦里,她会笑会怒,会将他挫骨扬灰。
“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