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声音落下,殿内陆晚忙不迭将自己头顶上的盖头盖好。
小童就守在陆晚身边,见他家少爷身子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抖,便小声安慰道:“少爷,不怕,小童在呢。”
陆晚点了点头,尽可能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不管了,如今这个境况,他就是再害怕也要面对——只要一会儿他乖巧服侍肃王,不惹他生气,应该不至于今夜就被肃王处理了。
话虽如此,可等那外头的声音落下,伺候的小丫头们打开内殿的门,鱼贯进来,几声匆促的脚步声就让陆晚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真的好吓人。
当今大凉的天下,不过才传了第三代皇帝,境内的内乱也只是今年刚刚被平定。圣上亟不可待的想要削藩。
前有燕王被赐男妻不堪折辱,新婚夜杀了男妻的例子,轮到肃王宫里头便派了许多宫人过来伺候。
嘴上说是圣恩,实际上就是过来监督肃王的眼线。
今夜若是肃王老老实实和他行了周公之礼,服软低头认下这门婚事,那或许肃王这条命还能保全。
如若不然——陆晚觉得,肃王的处境恐怕比已经反了的燕王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殿外。
宫人们进去伺候,殿外九思推着轮椅上的主子徐徐进门,低声:“主子,今夜不宜见血,待会儿若他们逼您行礼——”
“无妨,”轮椅上的男人身着玄色鹤氅,脸上不见情绪。
若不是知道肃王双腿残疾需要用轮椅出行,谁又能猜出来传闻中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活阎王’竟是一副矜贵长相。
进了门。
萧闻雍支颌,鸦羽微垂,进了殿目光便放下了喜床上一袭红衣的‘王妃’身上。
眼瞧着人抖着身子。
双排跪的整整齐齐的宫人们见肃王进殿,便供起手中的礼器:“请王爷,取秤杆,行面礼。”
九思抿唇,将主子推到了宫人面前。
萧闻雍拂袖,指腹捏着秤杆,掀起了榻上身子不停抖动的少年头顶上的流苏盖头。
绯色褪下,一晃明媚精致的容貌如秀丽的舆图缓缓展入眼帘。
萧闻雍捏着秤杆的手稍微一顿,但也就一瞬,他便随手将秤杆丢下,单手转过去轮椅,沉声吩咐道:“都退下。”
宫人们有些为难,但见肃王脸色,只好齐刷刷又行了礼:“奴婢领旨。”
说着,九思也作揖,从房间里离开。
陆晚的盖头被挑了下来,但入眼却是陌生男人的背影,他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童就不情不愿的从他身边退下。
陆晚本来忍下来的眼泪一下就绷不住了,看着小童离开的背影,咬着唇,滚烫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下巴往下掉。
小童也走了。
他最后可以依靠的人也没了。
少顷,内殿的门被关上。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只有陆晚细微的哭泣声……
陆晚想,他面前的男人应该就是肃王萧闻雍了吧。
可是,自己要怎么伺候啊,他真的不是男同。
萧闻雍心情本来就不佳,此刻体内的火气更是压不下去,他微微捏了捏眉心,转过去轮椅,看着床上的少年一股一股的眼泪流个不停。
萧闻雍:“……”
吵死了。
杀了好了。
陆晚也知道自己不该哭,现在正是他需要讨好肃王的时候,应该有礼貌的起来服侍自己的相公。
可是他就是害怕,就是止不住眼泪。
陆晚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强忍着眼泪,揉了揉眼睛,小声乖巧咕哝着:“王……王爷臣妾伺候您……”
却不想他刚想起身去看看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殿外突然传来一道男音:“有刺客!保护王爷王妃!”
刹那间,内殿的门被从外头推开,方才出了门的男子又持着长剑冲了进来。
陆晚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软着身子,吓的直接摊在了床上。
殿内随之而来的还有方才穿着宫人服侍的人,不过现下那些人都手持长剑朝着他们的内殿冲来。
“杀!”
“杀了肃王!”
又一群穿着官兵衣服的人进来。
“保护王爷!”
“保护王妃!”
完了。
陆晚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难道方才的宫人是看肃王不准备安生睡他,准备把他和肃王都处理了吗?
还是下马威?可是才不到一个时辰呀……
两拨人立刻在内殿扭打起来,陆晚懵了一会儿,立马想起来自己的小童还在外头,撑着床就要起身,路过轮椅上男人的时候陆晚停下了。
不行,肃王今夜若是这么容易就死了,他也别想活了。
萧闻雍支颌正准备看戏,突然自己的轮椅从背后被推动,他狐疑转眸看去,只见方才还坐在床上哭鼻子的漂亮蠢货,此刻正使劲儿推他的轮椅。
萧闻雍温怒:“作甚?”
陆晚抿着唇,攥着宽大的袖子一遍抹着眼泪,一遍使劲儿推着轮椅上的男人。只是那男人目光回望他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那张与陆晚想象的不一致的脸让他有些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