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说罢,对上萧闻雍那双深入寒潭的眸子,萧闻雍静静凝着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说话。
好吓人啊。
怎么能有人不做表情都这么凶!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臣妾的意思是……”少年咕哝的声音越来越小:“有没有可能刺客就是我们大凉的人……反正臣妾笨,不知道是不是西戎人——要不王爷说是就是。”
萧闻雍:“……”
沉沉道:“王妃的意思是——这人是圣上派来杀本王的?”
陆晚:“…………”
“不…………”陆晚又懵了,小手死死抓着手上的浴布,长睫微微一颤,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不是这个意思……”
萧闻雍眯了眯眸:“嗯?”
只听“噗通”一声,少年跪在毯子上,唇瓣一抿,金豆子又吧嗒吧嗒从小脸儿上往下掉。
陆晚咬着唇瓣,可怜巴巴地看着萧闻雍哭鼻子:“臣妾说错话了,王爷息怒……”
肃王怎么这么可怕!好凶!
少年委屈极了,直接瘫坐地上,还没擦干的头发被他的小手这么一搓,全都黏在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浓稠的长睫像是泪腺的开关,一动就是一嘟噜眼泪。
‘嗤’男人突然笑了声。
罢了。
或许是他想多了,笨成这样,就是送他过来做个卧底,能打探出来什么?
萧闻雍动了动轮椅,到少年身边,曲指擦了擦他的眼泪:“哭什么。”
“本王竟不知天下大势王妃看的这般清楚——本王听说王妃原先在京师的明义堂念书?教书的先生是先前的内阁常先生,常先生也是本王的老师,本王幼年在京师的时候就跟着先生读书。”
萧闻雍指腹轻轻托着少年的下巴,垂眸,目光落在少年晶莹的唇瓣上:“这么说来,王妃和本王还是师出同门,眼下还是琴瑟齐鸣的夫妻。”
“今后,王妃就乖乖听本王的话——”男人声音压的很低,语气却不怒,只是捏着他下巴的手劲儿真大。
陆晚都没搞清楚萧闻雍是不是生气了,倏然唇瓣上感受到一股凉意,带着些薄茧的微凉指腹轻轻碾过他的唇瓣,携去他唇角刚刚留下的泪珠。
好像,还在他唇瓣上故意留了片刻。
萧闻雍倏然抬起少年的下巴:“好不好?”
陆晚:“……”
僵硬地点了点头,桃花眼微微张了张,“嗯——”
“乖。”萧闻雍满意收了手,取了帕子,擦拭自己的指尖。
陆晚舔了舔唇瓣,不明所以的看着萧闻雍。
所以现在萧闻雍是不生气了吗?方才这番话应该是拉拢他吧?
不过,这番话明天还是要和小童再商量一下。
萧闻雍的心思好难猜。
陆晚揉了揉眼皮,小手把黏在脸上的碎发扒拉一下,慢吞吞的从地上起来,想去推萧闻雍的轮椅,试探问:“王爷,您要是不气了,现在要不要睡觉啊?”
“方才那小厮说,宫里还有嬷嬷准备伺候我们呢,说是宫里都备好了、那那什么……”陆晚抓了抓男人的衣角,他不知该怎么说周公之礼:“想来男人和男人应该麻烦些。”
“不必。”萧闻雍拍了拍少年的手,“今夜王妃也受惊了,早些休息吧,改日本王再过来。”
说罢,萧闻雍唤了九思进来。
陆晚就这么看着萧闻雍水灵灵地被推走了!
走了。
是真的不睡他了!
陆晚滑了滑喉,倏然长吁一口气。
……
出了偏院,九思便看见宫里头一早留下来的几个女官又进了偏院的门。
九思不解:“主子,方才他可有异常?”
他们此行回京的目的实在凶险,不容出半点差错,眼下宫里头安插这么一个男人在主子身边,他们行事或许要受阻碍。
九思将轮椅推到萧闻雍住着的院子,影卫将院门围住。轮椅上的男人曲了曲指,狭长的眸微微一眯。
随后,萧闻雍从轮椅上下来。藏青色鹤氅及地,皂靴稳稳踩在光滑的灰青石砖上。
萧闻雍站住了脚步,勾唇,脑海里闪过少年蠢的可爱的模样,轻笑一声:“无碍。”
小东西笨的可爱,先养着也不错。